《除了資本主義,我們有更好的方法解決當前的經濟危機嗎?》
前言
當前的經濟危機
為何富人有錢而窮人貧窮?貨幣是如何運作的?成長從何而來?經濟危機何時出現?為何出現失業問題?上述這些孩子會提出的問題,經濟學家卻無法給出明確的答案,甚至經常漠視這些問題,寧可操弄脫離現實的數學模型。
經濟學已然陷入危機,就連外行人都發現,當前流行的經濟理論大有問題。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Elizabeth II)在位六十多年間,不曾發表足以傳世的言論,但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際,她倒是提出一個令人難忘的疑問:「怎麼可能沒有人預見這場危機?」
而英國經濟學家對此的回覆也同樣出名,他們在一封長達三頁的信中表示:「陛下,簡單來說:許多聰明人士的集體想像力在這裡出了狀況。」
不僅英國女王不解,為何「許多聰明人士」無法提出更好的理論,雖然德國總理安格拉.梅克爾(Angela Merkel)獲得經濟學家的諸多建議,但這些建議卻同樣派不上用場。2014年夏天,她受邀前往林道(Lindau)參加一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的聚會,會中她的態度客氣,但堅定地指責他們荒謬地認為自己絕對沒錯。她認為身為經濟學家「若不確實了解」,應該「坦白說明錯誤率或不明確之處」。
不幸的是,經濟學家並非在象牙塔中遠離人群,不會造成任何災難;事實正好相反,他們的影響力遠比其他學科來得巨大。他們是最高階政策顧問,也是各種專家小組的成員。「經濟學家的錯誤,代價不僅高達數十億(歐元),甚至是人命」的說法並不誇張。
如今連一些著名的經濟學家也認為,他們的學科不再是一門理性的科學,而是被分解為近乎傳播宗教信條的教派了。之前美國經濟學者保羅.羅默(Paul Romer)便曾表示:「經濟學不再以一門科學專業該有的方式運作,這個問題似乎變得更嚴峻了。」他譴責同行「彷彿參加一場宗教間的聚會」,純粹只是「背誦教義」,並期待別人「照單全收」。
而他們的傳人也大感失望,許多學生察覺,經濟學教導他們的是遭到扭曲的事實。他們串連起「多元經濟學網絡」(Netzwerk Plurale Ökonomik),矢志改革片面的學說,因為在他們的課程上並未觸及重要的議題,他們沒有學到貨幣體系、經濟史;唯一學到的是主要以數學模型為基礎,所謂的「新古典經濟學派」(Neoklassik)。
儘管多次的金融危機顯示這些模型荒腔走板,他們卻仍死抱著自己的教條,堪稱主流經濟學的一大奇蹟。新古典經濟學派主導經濟學教科書市場,讓自己無懈可擊:只要在最初幾個學期影響學生,就不愁沒有追隨者,並在理論戰場上大獲全勝。
主流經濟學死守教條的一項作法,便是斷然漠視本行的重要理論家。亞當.史密斯(Adam Smith)、卡爾.馬克思(Karl Marx)與約翰.梅納德.凱因斯(John Maynard Keynes)等大家的學說,在大學中要不是鮮少探討,就是遭到曲解,甚至完全不教。事實上,創建、革新經濟學的正是這三位理論家。其他經濟學家自然也相當重要,但只有他們三人才重新為經濟學劃定座標。沒有了他們,就根本不會有現代經濟學理論。
然而,主流經濟學家的作法,卻彷彿史密斯、馬克思與凱因斯已經「過時」,成了歷史幽魂。他們的慣用手法是,舉凡成於「當前」的著作便是「現代」的;今天就是今天正在興起的。但是這種換個手法重複相同內容的「同義反覆」技倆,卻遮掩了一項當前經濟學界史無前例的弊端:經濟學理論家大都直接返回某種杜撰出來的中世紀。當今經濟學界的作法,就彷彿史密斯、馬克思和凱因斯是已經屬於「昨日」的,其實他們自己才活在「前日」。
在某個經濟學界佔上風的學派所建構的模型中,彷彿工業化進程從未發生過,經濟純粹由以物易物的交易所構成。或許有人會認為我言過其實,但對於生活在發展已臻成熟,大集團主控、而銀行「無中生有」創造貨幣的資本主義社會中,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其實經濟學家大都一無所知。難怪每當金融危機一出現,這些經濟學家總是目瞪口呆又無能為力。
欲了解主流經濟學家錯在哪裡,就必須先認識主流經濟學以外的其他理論,也就是史密斯、馬克思與凱因斯等人的思想。這三人一如其他理論家,都是時代的產物,他們的某些想法已經被歷史發展所反駁。但是不同於今日的經濟學家的是,他們提出了根本問題,並且審視真實的世界,所以直到今日,他們的分析依然歷久彌新;就連他們的錯誤也比主流經濟學家的理論,更能呈現資本主義的樣貌及其動態演變。
本書的標題相當諷刺:Kein Kapitalismus ist auch keine Lösung(沒有資本主義也不是解決之道)劍指主流經濟學界,他們依舊以為人們能退回那個僅僅交易蘋果和梨子、一週一次的小型集市美好的世界。
當然,這個標題同樣意味著,擺脫資本主義並不容易,而這也正是馬克思所體悟到的經驗。資本主義是一種總體制度,它不只深入經濟,更滲透到所有的生活領域,也正因為如此,它才如此精彩有趣。而深度體驗「資本主義」冒險旅程的最好方法,就是認識史密斯、馬克思與凱因斯這三位最睿智的資本主義理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