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緣的香蕉：林良爺爺的24種人生滋味

成長的蔥花蛋餅

就在畢業的那一年，日本發動了侵略戰爭，
我們全家開始逃難，
我也在逃難中逐漸長成一個懂事的少年。
 
五六歲住在日本神戶，因為家境還好，小孩子每天下午三四點鐘都有一頓點心吃。我通常吃的是一塊蛋糕、幾片餅乾，或者一個小麵包，外加一杯煉乳沖泡的熱牛奶。這些西式點心，我吃得有點膩了，但是從來沒想過要有什麼改變。
 
一天下午，吃點心的時間差不多到了，我不自覺的走到母親身邊，等著看母親有什麼安排。那天母親心情很好，看了看我說：「今天就吃蔥花蛋餅好了。」
 
她到廚房去拿了一個盤子和一個雞蛋，示意我跟她一起出門。我很好奇，不知道母親要帶我去哪裡。這是她第一次穿著居家衣服帶我出門，就像要到門口向小販買東西一樣。
 
我們的住宅坐落在一條丁字路的一側。丁字路的路底有一排日式平房，車輛不能通過，但是左右各有一條巷子，走進去是一大片平民住宅。母親帶我走進巷子，在第一條小弄左轉，停留在第二間房子門前。母親走進屋子，我停步在遠處看。一會兒，母親用盤子端了一個她說的蔥花蛋餅出來，帶我往回走。那天下午的點心，因為口味換了，我吃得很開心。我對剛起鍋的蔥花蛋餅，無論香氣或味道，都留下難忘的印象。
 
又有一天下午，也是吃點心的時候，我因為嘴饞，主動向母親表明，說我很想再吃一次蔥花蛋餅。母親點頭同意，對我說：「老婆婆住的地方離這裡很近，你也到過。這一次，就讓你自己去買吧。」
 
因為這一次是讓我一個小男孩自己去的，所以母親交代了好幾件事。她說，如果老婆婆家裝了毛玻璃的木板門是打開的，就表示老婆婆在家；如果沒打開，那就是她不在家。如果門打開，又不見人，我就要說一句日本話「ごめんください」（有人在家嗎），喊她出來。一個蔥花蛋餅賣兩個硬幣，如果自己帶雞蛋去，付一個硬幣就夠了。母親又說，如果自己帶雞蛋去，要對她說一句日本話「たまご」（雞蛋），讓她知道。
 
交代清楚了，母親給我一個盤子、一個雞蛋和一個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