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們與新冠病毒的距離,回顧與SARS擦身而過
二O一九年底,來自中國武漢的新病毒,導致全球一連串新疾病的蔓延,徹徹底底改變了二O二O年以後全世界的每一個人。
還記得二OO三年SARS來襲,來得又急又猛,令人措手不及,使得醫護人員深陷生命危險之中,後來社區感染爆發,四月底和平醫院與仁濟醫院相繼封院,醫護人員接連染病、死亡,台灣社會籠罩在恐怖陰影中,媒體陸續報導已有醫師棄守戰場,也有醫院、診所拒看發燒病人,甚至拉下鐵門休假中。
當時,我工作的診所已進入備戰狀態,酒精、消毒水、口罩都已備妥,一天中診間不定時酒精消毒,晚診後必徹底消毒,如此戰戰兢兢面對每一天、每一個來求診的病人。
五月初的某個週一上午,友人帶她姐姐來就診,感冒、發燒三至四天,基於特殊考量,立即抽血檢驗,並進行胸部X光檢查,抽血報告白血球微增,淋巴球稍高,X光兩側肺門肺紋輕微增加,不像支氣管炎,也不是肺炎,只是持續發燒,看起來不是肺炎,就先開藥、吃藥,後續密切觀察;這個病人前後在診所待了近一個多小時,然後拿藥離開,我特別交代診間護士及相關區域等病人離開後要再消毒一次。
隔天早上,友人在開診前打電話來診所找我,描述他姐姐的病況好像沒有改善,已按時吃完所有的藥,還是持續發燒,而且開始咳嗽,當下我建議她轉診,因為病人家住台北市大理街,朋友希望帶姐姐轉診去台大醫院治療,那時和平醫院已經封院,我先請友人來診所拿轉診單、昨天的抽血報告和胸部X拷貝片,再回去帶姊姊去台大掛急診。
週二晚間新聞報導,台大下午確診一位SARS病人,上午到院時情況還好,胸部X光兩側肺門有一點輕微浸潤,但到了中午,病人發生呼吸困難,胸部X光已有兩側下部浸潤,下午追蹤胸部X光兩側大片浸潤,緊急插管,接呼吸器,進加護負壓隔離病房。下午時間,友人已電話告知我,她姊姊經台大醫師診斷可能是SARS,我心中忐忑的疑問,終於有確定的答案。
週三衛生局派專人來我的診所,了解因應那位SARS確診病人的就醫流程與針對SARS所做的消毒措施是否合乎規定,並確認那位病人在診所待的時間與動線,更重要的是那位病人來診所前的十分鐘,到她離開後的這段期間,診所中來往出入其他病人的名單,也就是週一整個上午一百多位來診所看病、拿藥或是做檢查,檢驗及接觸那位SARS確診病人的所有員工,都必須做自主健康管理、體溫監控,診所近距離接觸該病患的員工,包含我,都被限制兩週內只能在居住地和工作場所間移動,避免搭乘大眾運輸工具,也避免接觸家人。
就這樣一個人開車上下班,午餐請同事買便當,例假日都一個人在家,戰戰兢兢的過這十四天,所有人員身體都沒有異樣,解除警報。而這段期間台灣籠罩在SARS的陰影中,股市大跌、房價大跌,尤其醫療院所成了嫌惡鄰居,病人抱怨來診所看個病、拿個藥,不到半小時就被衛生局通知要自主管理十四天。
而在這個事件之前,我曾經被病人詢問:「王醫生,你會診斷SARS嗎?」我語帶譏諷地回答,如果是看急性病、慢性病,或許大醫院的名醫比我有經驗,但是,對於這種新興疾病,我和那些大醫生程度都一樣厲害(其實是誰都不厲害,因為都沒經驗,也不了解,當時資訊的獲得管道不如現在)。
經過此事件,有個被限制要健康管理的人,跑來問我:「原來王醫師你會診斷SARS,很厲害!而且還每天來上班,真熱愛工作,真勇敢!」當下我沒有回答他,只是報以微笑,但是心中卻想,擔心、害怕得SARS,誰都會,誰不怕呢?但如果連醫護人員都因害怕而棄守戰場,那才是醫療災難的開始。
就像李德源院長在二O二O年三月的感言說:「當年台大醫院救活每位感染SARS的病人。」而那時被確診感染SARS的友人姊姊,自己在家隔離十四天,不能去電台上班,而寫了一本書,記錄所有的過程與心境。
過了十七年的現在,出現新冠肺炎,有了上次的經驗,五十歲以上的醫生應該比較不怕這次的新冠疫情吧?還是所謂的「江湖越老、膽子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