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動用兩百位專家,協助企業脫困與轉型
新冠肺炎肆虐全球。
這波疫情預計少則數月、多則以年計數,大幅度的壓抑世界經濟的生產與消費。
當系統性經濟遭受不可逆的損害,社會在克服疫情流行後,不可避免的要面對經濟長期衰退的困境。這意味著,產官學金(按:即產業、政府、學界、金融)在齊心合力與病毒奮戰的同時,也得設法度過產業崩壞、金融崩壞、僱用崩壞、經濟崩壞等危機。
這次危機的破壞性,無論在廣度、深度、長度皆遠遠高於2009年的雷曼風暴。
與新型冠狀病毒的戰鬥,規模不但是全球等級,更是一場長期抗戰。這次的病毒危機,必然和其他的流行病毒一樣,要等到一定規模的人數有了免疫;疫苗與抗病毒藥的開發以及生產變普及,能有效控制爆發性感染與避免症狀更加嚴重時,才能塵埃落定。
疫情爆發後,人類的經濟活動,無論在生產面或消費面,明顯被壓抑。特別是消費量劇減,帶給企業強大的衝擊,直接影響未來存續。
對多數企業來說,現金流的來源大半都是靠營收,當這道現金流被阻斷,就像人陷入嚴重的失血狀態,因此,當現金短缺,一家公司便將面臨死亡危機。
無論企業規模是大是小、行業類別,都要面對這個殘酷的現實。
2009年雷曼事件發生後,在美國,販售鉅額金融債權(或債務)的汽車產業,因需求下降,連世界數一數二的大企業通用汽車與克萊斯勒,都相繼申請破產。就連經營基礎極為穩固的豐田汽車,在北美也面臨資金枯竭的危機。當時豐田的顧問奧田碩趕緊主動與國際協力銀行(Japan Bank for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簡稱JBIC)聯繫,獲得巨額資金活水注入,躲過危機。
同時間在日本,以國際線為主、早已被高額固定費用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日本航空(JAL),也因為需求遽減,被迫面臨破產危機。2009年9月,我與律師高木新二郎,領導JAL再生特別工作小組,聯合日本最強企業再生組織經營共創基盤(IGPI)的各專家們,一同處理這場危機。
當時JAL的資金短缺嚴重,每天支出現金數十億日圓,每個月現金最多支出800億日圓(約新臺幣220億元),即使得以暫停支付金融機關本金和利息,JAL所剩的資金大概再撐一個多月就枯竭,屆時連員工薪資與飛機燃料費都付不出來,只能全面停航,面臨和泛美航空相同的困境,也就是破產倒閉。
這次的新冠肺炎也是一樣,前陣子媒體才報導,超越JAL、成為日本國際線航空公司龍頭的全日空(ANA),每個月支出高達1,000億日圓(約新臺幣270億元),緊急向日本政策投資銀行借3,000億日圓(約新臺幣822億元)。
歐美各國領導人皆將此次的抗疫稱為戰爭,而非短期就能結束的戰鬥,就連經濟的復甦也可能演變為一場長期抗戰。如此一來,企業經營最重要的課題只有一個,就是如何從這場戰爭中存活下來。
我在IGPI擔任執行長,這是日本最強的企業再生專業組織,我們擁有200位專家,他們皆通過危機時期實戰經營的考驗以及淬鍊。
日本約在20年前面臨的金融危機,之後是2009年的雷曼事件(世界金融危機),緊接而來的是東日本大地震以及核能事故,再加上這次的新冠肺炎風暴,在這充滿危機的時代,從IGPI的前身「產業再生機構」(IRCJ)開始,到成立IGPI的這13年以來,我們早已歷經各式各樣的考驗,經手公司包括三井礦山、佳麗寶、大榮、三澤住宅、地方型的各家巴士公司、日光鬼怒川的各家旅館、JAL、東京電力、新日本工機、商工中金……。
在過程中,我們的身分有時是顧問、公家機關的任務小組、委員會的成員等,有時候則是親自參與,直接擔任經營者、董事、經營幹部的角色,我們甚至收購企業接手經營。
新冠肺炎風暴的廣度、深度、長度,還有破壞性,皆遠高於過去的危機。另一方面,暗藏在這些危機之下的挑戰,還包括全球化、數位革命所帶來的破壞式創新、產業結構大轉型等。
這種破壞性的變化,厲害到可在幾年之內,讓一個大型產業或商業模式完全消滅。無論從突發事件的角度,或是從產業結構轉型的角度來看,我們毫無疑問的正處於一個「破壞的時代」。
就在這次的新冠肺炎風暴掀起不久,我就確信企業轉型(Corporate Transformation,簡稱CX),將成為未來全球企業存續議題中,最重要的關鍵字。
我的意思就是,在這個透過破壞式創新,進行產業結構轉型的時代之下,任何企業應該要澈底轉換公司的經營模式與組織結構。
進行企業轉型,最初遇到的難關就是「啟動」。
如果企業部分業務要進行業務改革,或許引進數位轉型(DX)比較容易進行,但我們身處的環境變化劇烈,產業跟是頁會很快消失,若企業想進化成能持續抵抗外在環境變話,必須從根本改變組織能力,達到進化、多樣化和高度化。可是,直接從根本改革,會帶給企業非常大的壓力,而且要花很多時間才能啟動。不論組織還是人,都容易陷入習慣之中。除非遭遇很大的事件或強烈的體驗,否則企業很難有所變化。
而新冠肺炎風暴就這樣突然襲擊而來。
在這種危機之下,經營企業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先活下去,而且還要活的比別人好。換句話說,當危機平息時,你要比別人更早展開回擊攻勢,果敢的透過CX,讓自家企業的成長如連鎖反應般持續下去。
以過去的例子來看,度過危機後還能持續成長的企業,通常都是以業務重建(Turn Around,簡稱TA)為主導,展開CX的企業。
昭和(1926年12月至1989年1月)後半的30年,日本經濟與企業,從戰後復興迅速走向高度成長,在日本國內,泡沫經濟已來到巔峰,雖然在國際上,我們獲得了日本第一(Japan as number one)的名聲,但接下來的平成(1989年1月至2019年4月)約30年,我們歷經泡沫崩壞與日本經濟長期不振,日本企業無論在營收成長、獲利能力、企業估值等各個層面,已在世界中失去存在感。
在這段期間,中國等新興國家的企業卻蓬勃發展,逐漸拉大日本和歐美先進國家的差距。
繁榮30年,停滯30年。日本就在年號改為令和,啟動下一個30年之際遇上新冠肺炎。我們是否能超越這樣的苦難,從過去經濟危機造成的斷壁殘垣中,創造出嶄新的企業樣貌以及型態?企業是否能脫胎換骨轉型為富饒多樣性、結構靈活有韌性、新陳代謝力高的組織體?這是我們即將面臨的一場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