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1
佛教藝術澱積者
一九八○年代是臺灣各類社會運動的蓬勃興盛期,亦是佛教各家教團運動的胎動啟蒙期,有志的教團透過組織的擴大,逐步走入社會福祉、醫療、教育、文化、宣教,甚而其後的報類、新聞、電台、影視、電視媒體的各類版圖事業。然而,獨不見佛教文化千年傳承的重要中流砥柱——佛教藝術的版塊運動。
確實的,因於一九八○年代的經濟起飛,造就了國內過往從未見的文藝復興運動開啟,君不見「雲門舞集」當年唐山過臺灣《渡海》巡演盛況嗎?時下觸動多少年少、年青、年老的人們摩肩蹉踵前往觀賞的一幕一幕人山人海嗎?
想不到,戰後三十餘年來,竟於國內首見國立歷史博物館於一九八三年二月十三日開啟三個月展期的「南北朝隋唐石雕藝術展」,更甚的,該館翌年(一九八四)亦開啟展出海外收藏家陳哲敬藏品「中國古佛雕特展」,展期長達四年;接著,國立故宮博物院於一九八七年十月開啟日本新田集藏珍品的「金銅佛造像特展」,展期長達一年。於此,終打開國人美的新視界,頃知人類綿延數千年藝術文明的長河中,綻放著我們尚未熟知的「佛教藝術」臻品,有著獨特的生命魅力與其美學價值。然而,誰又承繼且下田粒粒耕耘!
之後,展期結束一年餘,人們仍沉湎於千年造像之美的心境中,不知往何處欲尋再探之際時,寬謙法師以覺風佛教藝術文化基金會,於一九八九年十月推出民間首部《中國古佛雕—哲敬堂珍藏選輯》的煌煌大型圖錄,震驚了藝文界,卻滿足了有心者念念的心中欲求,真不易也!當世人疑惑此部大圖錄時,始知寬謙是楊英風世家出身者,就了然釋疑。這是「知佛更知藝者」,始能為之,如願行之。
佛教藝術之鑰,厥在代代人才,代代學子接棒,以不自量的微小之身,竟於三十年前的當下,即一九九○年二月八日至十一日首創全國的「大專佛教藝術研習營」。此務實培養後勁的實踐力行意志,著實感動內外有心人士,旋而地連續舉辦七屆,至一九九六年暫停。之後,致力於佛教美術經典專書等的出版與專講,以及三次專題性國際學術研討會;累積十年經驗後,於二○○七年與國科會、中研院史語所再開更大視野的「亞洲佛教藝術研習營」,舉辦持續至今,至二○一九年已達二十二屆盛會,惜因今年(二○二○)疫情之因停辦,然明年矢志續辦。此之於後勁學子的長期之功,實無人比擬。
佛教之最在於智慧與修行,佛教藝術之功在於實踐與力行,此甚少有人俱之,至今所知,僅為寬謙法師深具備有。因識讀建築專業背景,再加師承家父楊英風特有的建築、景觀等殊緣背景與實作知識,寫下一件件相關作品。
誠如行政院文化獎李乾朗教授之言:「大家尊敬的寬謙法師,出家以來不斷地關懷佛寺作品,曾經親自參與新竹佛嚴學院與台北慧日講堂,花蓮聖覺院等佛教建築的設計與規劃。就讀於國立功大學建築研究所的論文,即是《傳統與現代的對話:臺灣戰後新竹地區佛寺建築風格之初探》,先從熟悉的新竹寺院做起,逐漸擴及全台,並主辦過一九九八年與二○○六年兩屆的『佛教建築學術研討會』,集合佛教界、建築界及業界專家們,共同討論佛寺建築議題。不但如此,還主辦多次國內外佛教建築藝術之旅,加上十多年來世界各國弘法經驗,因此對臺灣及海內外的佛寺建築有獨到的賞析與評論。」
佛寺建築如此實踐製作,佛教藝術的雙腳力行踏查,亦不需言,更勝於此,只要翻讀《覺風三十(2):佛教藝術課程與巡禮》一書,滿滿三十年的行腳記實,確是出家僧人與眾生們罕見的一起行腳共修典範,誠如寬謙法師所言:「基金會能夠延續推廣佛教藝術的特色,配合巡禮之旅,加深世人對佛教藝術的認識,使佛教藝術不僅侷限在學佛之人,更可以成為臺灣社會的文化底蘊。」由此,即知法師孜孜不倦著力的「藝理共榮.千古一會」初衷,與眾生們共修「佛與藝」的不出世大行大願之境。
寬謙法師出家三十年餘,講經、宣教、弘法、教育,甚而佛學研究等相關論註、著書,綿綿冊冊,加之,心志勵行,教團內外,久遠知之。之外,誠如明復法師所言:「佛教是最依杖藝術的宗教。」這一重要中流砥柱的——佛教藝術板塊運動——啟動者、澱積者,著實言,寬謙法師當之無愧。於今,敬而述之。
林保堯(臺北藝術大學名譽教授)
寫於二○二○年九月二十日
推薦序2
傳播佛與藝術的引領人
作為知名藝術家的女兒,楊漢珩大學選擇進入建築系,以承繼父親楊英風的志業;父親楊英風是日治時期少數考入東京美術學校建築科的台灣人。
這段期間,楊英風受邀為新竹法源講寺創作許多藝術裝置,漢珩都以建築的專業多所參與,包括以磨石子的手法進行完成的大幅地面圖像〈法界須彌圖〉等。一九八三年年底,即將過年,祖母過世,家中正處於氛圍低迷的時刻,漢珩向父親提出出家的意願。父親在佛緣與親情間,無法勸阻女兒和佛的因緣,只是淡淡地說:「妳出了家,這個年我們怎麼過?」
漢珩於是在家陪伴父親過年。過完年,正式在法源講寺落髮出家,皈依覺心和尚,法號寬謙,在寺中眾弟子間排名第八,人稱「八師父」。
楊英風也在這年(一九八四)創作完成〈分合隨緣〉,在宇宙的大銀河中,眾星來去自如,分合隨緣,來紀念這段人間情緣。
四十年的日子過去,寬謙法師也經歷了諸多人間情緣的考驗,拜別法源講寺,另創永修精舍及北投覺風佛教藝術文化園區,更行雲海外,宏揚佛法。
佛是眾生,一念悟時。
眾生是佛,故知萬法盡在自心。
何不從自心中頓見真如本性。(《六祖壇經》)
這段期間,她承繼父志,在父親藝術創作的基礎下,結合佛法及藝術,完成三十卷《楊英風全集》的艱鉅工程,將父親一生的心血,凝成永恆的文化資產;並透過眾善知識的協力,分送海內外教育機構,成為下一代持續前進的根基。
原來藝術和佛法、佛緣和親情……,人間一切善念,並不衝突,「佛」字更替為「藝術」,理念仍然貫通:
藝術是眾生,一念悟時;
眾生是藝術,故知萬法盡在自心;
何不從自心中頓見真如本性。
西方中古時代即將結束的時刻,基督教內部也曾產生「藝術」與「宗教」之間是否衝突的辯論;最後主張容納「藝術」的一派獲得勝利,並下開之後文藝復興的歷史新局。他們的主要理論基礎即在:「人是軟弱的,人要透過藝術,理解並接近上帝的偉大。」
寬謙法師在宗教修持的大道上,結合「藝術」與「佛法」,成為台灣佛教藝術最具代表性的奠基者。在《楊英風全集》之外,更創辦「覺風佛教藝術基金會」,多年來推動國際佛教藝術學術研討會、出版專書,並辦理佛教藝術參觀之旅,帶領眾人透過藝術,進入佛陀的世界;更邀請日本知名建築師安藤忠雄設計,計劃在北投興建一座具有原始佛教建築特色的佛寺。
「覺風」的「覺」是「覺心」、「風」是「英風」,作為佛陀最忠實、努力的弟子,仍是人間思想的教父、生身父親最疼愛的女兒。
佛緣與親情並不衝突,藝術與宗教實為一體;寬謙法師乃大步行走在藝術與宗教的大道上,持續引領眾生。
蕭瓊瑞(《楊英風全集》總主編、台灣美術史研究者)
自序
在福蔭的大傘下——怡然行走菩薩道
釋寬謙
這一本口述歷史,採訪寫作歷時十四年,從新竹法源講寺、永修精舍到北投覺風佛教藝術學院。感謝二○○六年由侯坤宏、卓遵宏二位教授國史館專案而開始;二○一五年北投覺風學院的讀書會中,有三位社子國小退休老師加入——月現、美賢與錦美,從而協助我及覺風學院許多文字工作的整理。二○一七、二○一八年侯坤宏與林桶法教授繼續訪談,二○二○年終於完成出版。於我而言,這是出家前後的回顧與紀錄,是心路的點點滴滴,是弘法道上的斑斑跡痕……
我發現,我一直處於福蔭的大傘下,在飄搖中避過風雨侵襲,在烈日下獲得陣陣清涼,才能無怨無悔的前進,將理想付諸行動,將願望化為現實。
家父楊英風——是第一把福蔭我的大傘
家父畢生的創作豐富,文獻資料幾經遷徙多少有遺失,但留存的依然汗牛充棟,二○○○年交通大學「楊英風藝術研究中心」之成立,足見家父在近代臺灣美術史上的重要意義。
家父從不被現實所打倒,不被失敗所屈服,一直以非常正面的眼光看待一切。他給我最大的影響,就是無論在哪種艱困的環境中,始終保持一顆樂觀進取的心,轉化為正面的力量,加上他對佛法的體認,實踐在生活與創作,無疑是對我作最貼切、最貼近的說法。因此,我選擇了存有家父作品的法源講寺出家,日後陸續在新竹永修精舍、北投覺風園區,也以家父創作的佛菩薩尊像,莊嚴道場,以法界哲思圖像,化導無數信眾,讓可長可久、深具生命力的佛法 與藝術更貼近眾生。
我樂於將家父的福蔭,福蔭無數的眾生。
印順導師——是第二把福蔭我的大傘
印順導師於我具有法乳深恩。先是讀《妙雲集》而認識導師,又因建築之緣親近導師。導師的著作讓我十分契機,為我開展佛法的豐富與浩瀚;明白如果是根據導師的著作,我願意這輩子,甚至生生世世都發願浸淫在法海當中,因為有導師的著作而安身立命,深自慶幸在學佛道上,沒走冤枉路,也沒有繞遠路。
當年透過禁足閱讀《妙雲集》,讀得心花怒放,療癒了許多困頓挫折;疏通了蹇塞阻隔,把低潮時光轉為法喜充滿。此後發心,以弘揚導師的著作為主軸。導師的思想,無疑地成就我與海內外居士的諸多法緣。
我欣於將導師的福蔭,福蔭更多的眾生。
師友善士—是第三把福蔭我的大傘
生活講座、藝術展覽、臨終關懷、覺風學院與書院等多元課程,則是提供活到老學到老的場所,也是引入佛教修行的方便之道。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社會文化活水的流動,也是出家菩薩的責任之一。自出家以來,法門師友、信施檀越、教授學者等的貢獻專長,在在將覺風佛教藝術推廣於各年齡層、各個單位,將藝術的、文化的、建築的、寺院的、歷史的、身心的等諸多面向,結合佛法辦理活動,年年不斷。覺風佛教藝術的師資有:林保堯、陳清香、顏娟英及李玉珉、蕭瓊瑞、李乾朗等方家,這些在書道、花藝與茶道等諸多師資,正是福蔭我的第三把大傘。
我喜於將善士的福蔭,福蔭於同行的眾生。
「有佛法就有辦法」,無疑的,佛陀的福蔭是生生世世的,我也發願:
來生繼續以比丘尼的身分,行菩薩道,不疲不厭。也願此生繼續做細細的毛毛雨,以佛法滋潤眾生心田,讓播下的菩提種子發芽生根。
感恩一路行來,諸多善因善緣的成就,點點滴滴銘記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