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掌握全方位的決策思維
八大決策挑戰
一、複雜的決策涉及多個變數。當我們思考那些經典的實驗室決定,如「穩拿九百美元,或是有九○%的機會得一千美元」時,我們的大腦確實有一些巧妙的方法,引導我們做出非理性的選擇,但是該選擇中沒有隱藏的因素,也沒有需要被發掘的層面。即使是不可預測的因素,像是有九○%的機會得到一千美元,也是經過明確定義的。但是,在困難的選擇中,例如如何處理大水塘、如何確定賓拉登住在亞波特巴德等問題,可能有數百種影響決策及其最終後果的潛在變數。甚至選擇親密伴侶也可能涉及很多因素,像是達爾文的利弊清單就計算出婚姻對他的影響,如在俱樂部的社交生活、有小孩的渴望、財務穩定、對浪漫伴侶的需求,以及他的知識野心等等。在許多複雜的決策中,關鍵變數一開始並不明顯,必須要發掘出來。
二、複雜的決策需要全方位的分析。把人類經驗的許多層面,想像成可以聽見的聲音,在音頻範圍中有不同的頻段。當我們調整錄音中的音色時,會選出特定的頻段:把低頻率的聲音調低一點,就可以使低音不隆隆作響,或提升中音頻率,以便聽到人聲的部分。音樂製作人擁有外科手術般精確的工具,可讓他們針對非常狹窄的頻段,進行調整。這些工具可讓你從混音中挑出一百二十赫茲的嗡嗡底噪電流聲,而不會動到其他的聲音。對於聲音,有兩種極端的聽法:小範圍和全方位。你可以剔除混音中其他所有的聲音,只聽嗡嗡聲,也可以聆聽整個樂隊的演奏。
決策也可以用類似的方式來想像。在平常的日子,你做出的大量決定主要是小範圍的,例如選擇特定品牌的番茄醬,或決定早上通勤時所走的路線。但是,生活中真正重要的決定、那些困難的選擇,不能用單一的層面來理解。不光是因為它們不僅包含多個變數,而且這些變數也有完全不同的參考框架、橫跨不同的領域。想想看投票,或陪審團要裁決的公共決定。為了做出正確的決定,你需要逼自己跳脫小範圍的優先事項,也必須從多個角度來思考問題。比方說,投票給候選人時,你需要考量競選中政治人物的氣質、經濟地位,以及對你荷包的影響、在他們任職期間的國際情勢、他們與政府團隊合作的能力,以及許多其他變數。而陪審員必須在認知上從法醫證據的微觀領域,轉移到晦澀難懂的法律先例,再到用推測人心的直觀心理學,解讀台上證人的面部表情。我們大多數人都有強烈的衝動,會局限自己從小範圍進行評估:「她看起來就是有罪」、「我要投票給會降低我稅負的人」。但是,當我們擺脫單一層面的短視時,我們會做出更好的決定。
三、複雜的決定迫使我們預測未來。不論決定的大小,大多數決定基本上都是對未來的預測。我選擇香草冰淇淋,而不是選擇巧克力口味,是因為經過長期經驗的調整,我可以準確地預測,我喜歡香草口味更勝於巧克力。但美國政府突襲巴基斯坦的私人住宅的後果,就不那麼容易預測了。另一方面,現代的環境規劃師在權衡掩埋大水塘的決定時,很可能會把微生物考慮進來,因為清理飲用水要消除其中的有害細菌,但是環境規劃師似乎不太可能考量到,微生物會分解掉五點地區地底下的填充物,從而引發附近房價的崩盤。這些正是混沌系統的定義:它們包含了成千上百個獨立變數,所有這些變數都被鎖定在互相牽連度高的反饋關係中,在這當中小小的因素就可以觸發無法想像的巨浪。
四、複雜的決策涉及不同程度的不確定性。在許多行為經濟學的典型實驗室實驗中,心理學家可能會對正在研究的決策,導入一定程度的不確定性,但是這種不確定性本身也是經過明確地定義:如果你選擇九○%確定的選項,而不是肯定的選項,你會確切地知道自己願意容忍多少程度的不確定性。但是在現實世界中,複雜的決策必然涉及不同程度的不確定性。如果你打算從紐約搬到加州,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搬家,以後冬天的平均氣溫會更溫暖。但是小孩是否能在加州的公立學校表現良好,這個問題必然更加模糊不定。然而,在許多情況下,不確定性最高的結果,卻是最令我們在意的。
五、複雜的決策通常涉及相互衝突的目標。小範圍決策很容易,因為你沒有來自不同層面的信號交織在一起。你不必考慮微生物會改變房地產的價值,也不必考慮自己身為科學家的職業抱負,可能會影響到婚姻以及與配偶的親密關係,因為小範圍決策的因果關係鏈比較簡單。但是,由於人們常常立場不同,擁有不相容的價值體系,因此要考量所有的層面就很困難。當你只計算事情對自己情緒的影響時,要按直覺去做決定很容易。但是,當你的內心與政治、群體關係或財務需求(或三者全部(發生衝突時,這時要下決定就困難得多。當然,當決策涉及多個利益相關者,或整個群體時,這些衝突會變得更加嚴重。
六、複雜的決定蘊藏著未被發現的選項。正如赫伯特.賽門所言,困難的選擇也讓我們困惑,因為可供我們選擇的選項常常不夠完整。乍看之下,似乎是有一組二擇一的選項:選擇A,或選擇B。但是,通常最好的決定,是能在互相競爭的因素當中,找到最巧妙的平衡點,而往往那會是一開始沒人想到的選項。
七、複雜的決策容易讓人落入系統一的缺失。對於考慮複雜決策的個人,系統一思維的習性會扭曲我們描繪選擇的方式,或曲解檯面上選項的潛在優點。當我們面對真正的抉擇十字路口時,所有讓我們輕鬆解決生活中簡單問題的捷徑,例如損失規避、確認偏差(confirmation bias)、可得性捷思法(availability heuristic),這時都可能成為絆腳石。
八、複雜的決策容易受到集體智慧(collective intelligence)失誤的影響。想當然,群體可以貢獻更廣泛的觀點和知識。大型多元化的群體對於決策的分歧階段極其重要,因為群體可以帶來新的可能性,揭示看不見的風險。但是,群體容易遭受自身許多失誤的影響,包括由於人類互動的社會動態關係,而引起的集體偏見或曲解。「團體迷思」成為貶義詞,是有原因的。正如我們會看到,許多為加強複雜決策能力而開發的技術,都是經過專門設計的,目的是避開潛在的盲點或群體行為的偏見,並發掘出優秀成員所擁有的廣泛知識。
上述八個因素使得無數的長期決策最終以失敗收場。儘管在處理困難的選擇時,幾乎不太可能避免上述所有因素。但是,自從賽門首次提出有限理性的概念之後,這幾十年來,許多領域的決策者已經發展出一套做法,幫助我們避開其中一些因素,或者至少鞏固我們的船隻,讓它即使在安全入港的途中碰上了免不了的碰撞時,也能將傷害減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