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晚餐

7:30 p.m.
 
「我們已經等了一個鐘頭。」奧黛麗如是說。她的語氣略帶不悅，嘴裡嘟噥著。我首先想到的，不是奧黛麗‧赫本在我的生日晚餐，而是奧黛麗‧赫本很煩躁。
 
她的頭髮比我腦中一直以來的印象要長。她看起來像穿著套裝，但是下半身被桌子遮住，所以很難判斷。黑色的上衣、奶油色的領子，前面有三顆垂直排列的圓扣。一件開襟毛衣披在椅背。
 
我後退一步，看著所有人。他們圍坐在餐廳中央的圓桌。奧黛麗正對著門，康拉德教授在她的右邊，羅伯在她的左邊。托比亞坐在羅伯的另一邊，而他的左邊是潔西卡。潔西卡和托比亞之間則是等待我入座的座位。
 
「薩賓娜，我們沒等你，先開始了。」康拉德舉起他的酒杯說。他喝的是紅酒，潔西卡也是。奧黛麗點了不加冰塊的威士忌，托比亞喝啤酒，羅伯沒喝。
 
「你不坐嗎？」托比亞問我。他的聲音有點分岔，我想他應該還在抽菸。
 
「我不知道。」我說。我很驚訝我還能說話，因為這太扯了。也許我在做夢。也許這是某種精神崩潰。我眨眼，心想也許當我睜開眼睛，只有潔西卡坐在那裡。本來只有我們。我有股衝動想奪門而出；或者去廁所用冷水洗把臉，就會知道他們是否真的都在這裡，我們是否全部都在這裡。
 
「請。」他說。他的語氣流露些許渴求。
 
請。他離開前，那是我說的話。請。當時並沒有改變什麼。
 
我思考了一下。因為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因為康拉德正從瓶中倒出梅洛紅酒，而且我不能光站在這裡。
 
「嚇死我了。」我說。「現在是什麼情況？」
 
「是你的生日。」奧黛麗說。
 
「我愛這家餐廳。」康拉德說。「二十五年來都沒變。」
 
「你知道我會來。」潔西卡說。「我們只要再多加幾個人的位置。」我好奇她到的時候說了什麼。她是意外還是高興。
 
「也許我們可以聊聊。」羅伯說。
 
托比亞不語。那就是我們以前的問題。他是如此樂意讓沉默為他發言。我對他的挫折感大過眼前的不可思議，於是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