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當我們談論動物時,我們在談論甚麼
同為華人地區,港臺兩地關係親近,兩地近年在許多社會議題上均互相呼應,彼此參照;臺灣享有民主政制,香港人在這方面仍艱苦奮鬥中。然而民主社會的內涵,也不單純只等如一張選票,公民質素、文化底蘊,同樣是成熟個體與成熟社會必備。
過往,動物議題往往被輕易埋葬在「人禽之辯」這種傳統論述(我稱之為「既得利益者」論述)中,「展覽動物」(如動物園中的動物)、「經濟動物」(肉食、皮革等)、人與動物區隔(城市建築物設計)等現象,遂變得理所當然。港臺同為高度城市化、全球化的地方,亦無法免於上述情況。以香港來說,每當事情涉及人與動物的糾紛衝突時,事情便會被簡化—反正動物無法反擊又不能投票,按既定的主流意見或現行法例處理,便是最安全方便的做法。由捕捉社區動物,到動物實驗、農場動物,都是一樣的公式。
然而公民社會的其中一個特徵,就是「參與」。現時,香港人習慣的,依然是「代議士」式政治:不論是官方選舉、民間活動還是社會運動,最常見的是「選出」或「推舉」一個願意出頭的人,由他代勞一切關乎自身利益的工作或行動。在這個「選舉」的過程中,我們很可能是要選出一個「英雄」,而不是藉著選舉為自己充權(empowerment)。在動物議題上,理想的情況是:香港的民選議員(或區議員),應廣泛地收集市民意見,讓漁護署(香港政府架構中處理動物事宜的部門)和動物保護組織的專家說明各種做法的利弊;和市民一起討論動物處境以至社區發展的方向和願景……然後才參與制訂政策的工作。反過來說,議員若打開公共諮詢大門,市民也應該積極參與討論。我們見到臺灣動保團體與市長甚至總統候選人見面,提出意見,實在十分羨慕;香港的動保團體與關心動物的市民雖受掣於現實,但如何更主動地參與社區塑造與教育工作,也是值得思考的事。
「如何提升公民意識」大概是幾百本學術專著也討論不完的議題,這裡只簡單地說一句:讀書。或許這就是作者寫作本書的其中一個目的:由硬邦邦的理論層面,到抒情深沉的文學作品,都是改變文化所必需。畢竟,動物權其中一個重要面向,正是在理性主義以外,兼顧生命的感受與情緒,與人類語言以外的表達方式。文學作為人學(anthropology),固然反映人類的生活;而人類的生活,又是與其他生物分不開的。是以,動物在文學作品(以至其他藝術作品)中的形象,就反映了人類與動物的關係,人類在地球上的位置,人類的道德觀、倫理觀、生命觀等。探討動物文學與相關敘事,實有助於人類反躬自省,安身立命。
臺灣「動物文學」的發展遠較香港壯大,既有劉克襄、廖鴻基、吳明益、朱天心等著名的動物作家,亦有如黃春明、朱西甯、駱以軍等人的作品。值得留意的是,臺灣「動物作家」的寫作題材並不限於動物,也包括其他與大自然有關的題材,例如海洋、蔬菜,甚至鐵路、菜市場等;而他們筆下的動物亦非「寵物」,乃是社區或大自然中的一員,與人類的關係若即若離。由「動物文學」發展至「自然文學」,再發展至對人文生活的關懷,可謂必然的結果,因為動物與自然環境無從分割,而人文生活的質素,正好反映在人如何對待「異類」、「弱勢」。另外,臺灣的動物文學(以至自然文學)往往有「本土化」色彩,作品除了反映動物生活外,也同時反映臺灣的風土特色,原住民生活、臺灣文化、價值觀等。這跟臺灣近年「本土化」思考不無關係。臺灣動物文學作家的另一個特點,在於他們都身體力行,除了在書房中寫作外,也投入相關社會運動中。如吳明益為環保社會運動發聲;廖鴻基曾當過十年漁夫;朱天心積極關注社區動物等。因此,臺灣的動物作品,更多地結合了社會問題探討,與地區之間的關係更密切。以上種種,都是香港仍須急起直追的。
在追求民主與實踐民主時,我們希望說話得到回應,乃理所當然;但所謂的「回應」,到底是息事寧人,權傾一面,還是建立討論的平臺,彼此了解?我們有足夠的能力,解讀人類與非人類的各種混雜的信息嗎?我們是否承認,在某種遊戲規則前,某些階段與某些生命,從來都是啞口無言或不被聆聽?如何確保各種聲音都得以被聆聽與考慮?箇中講求的,不單是體制健全,還有開闊的心胸、求真的勇氣,與情理兼備的溝通方式。本書之出現,正好為形成這些元素,為動物與人類塑造更理想的生活環境。說到底,當我們談論動物時,我們其實在談論人類自己。
張婉雯
(本文作者為香港作家,代表作有《我跟流浪貓學到的十六堂課》、《甜蜜蜜》、《微塵記》。)
悲傷故事的一千零一夜
這三個月,每天傍晚,都和妻子在大安森林公園繞著外圈走路。晚上的公園,有各式各樣的人:有非常專業的跑者;有在一處寬闊地用音響放著拉丁情歌,扭腰擺臀無比嫵媚跳著舞的阿婆們;也有遛各式名種犬的老人;遛小孩的年輕母親;穿著高中制服手牽手的少年少女情侶;兒童遊樂區的溜冰場有教練帶著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練直排輪溜冰;還有一二極虔誠的婦人,在一尊頗大的白石觀音像前禱告;或有南洋女孩的看護推著輪椅,上頭坐著身形萎縮的老人。說來這晚間的公園,這麼多人在運動著,很像一個人世四季輪迴、青春到老去的全景展示。
有幾天,連續幾天,我們發現一隻非常漂亮的黑雜褐色,尖耳,眼上像畫了兩團黑眉的狗,坐在公共廁所旁的一處灌木叢邊,一臉哀傷、惶然,不理會我們這些經過牠的人類。妻子說:「好可憐啊,應該是和主人走散了,牠等在那兒,應該就是當初走散之處,牠希望在那兒等著,主人會回來找牠。」
但我們無法再收容牠啦,我們家的小公寓,已經收養了三隻當初領養的米克斯犬,空間的壓力已到飽和。怎麼辦呢?當你沒法收容牠,只能硬下心走開。第二天再經過時,還是看見牠一臉固執地坐那兒等著。妻子說:「這應該是遺棄了吧?如果是走失,牠主人應該會回來這找牠吧?」我們邊走著公園的紅土跑道,邊討論著,不知道自己已被遺棄的等待,真是最悲傷的事。牠一定相信那遺棄牠的主人會回來,那麼精神抖擻地坐在那處等著。
後來幾天下了滂沱大雨,我們拿著傘,踩著一灘灘積水仍在公園走路。有點擔心那狗,第一圈走到那固定區,發現牠不在那位置了。不會是被捕狗隊抓走了吧?走第二圈時,發現牠在另一處的草叢中。「傻瓜,還淋著雨。」妻子說。我們穿過馬路去超商買了熱狗,回到公園,我拿著熱狗,踩著草叢的水窪,蹲低身子向牠靠近,牠警戒的後退彈走。我把熱狗捏成小塊放地上,慢慢後退離開。妻子說:「吃了,牠吃了。」
第二個雨天,我們傘下眼睛巡梭,看見牠在無人的兒童區沙坑上,用前腳嘩嘩嘩挖了個坑。然後突然看見一隻大白狗跑來佔住那個坑。「天啊,原來牠還有同伴。」一旁又一隻比較小的黃狗。我拿熱狗靠近時,另兩隻狗對我較警戒,我有一份心思,把熱狗湊近牠,希望牠吃,但牠好像心不在焉,在積水上撒蹄跑起來。那些熱狗快被牠的同伴吃了。
我對妻子說:「往好處想,牠有同伴了,不是自己一個孤伶伶在那等牠的主人吧?」
我們每天回家,都會告訴兩個孩子:「今天在公園又遇到那隻漂亮黑狗,我們又跑去超商買一種密封包的肉腸,買了三條,分牠和牠的老大和同伴吃啊,後來經過垃圾桶,爸爸把那些塑膠封袋扔了,不料順便把我買的十注大樂透彩券也丟啦,或許本來這次會中頭獎啊,但算了爸爸也不想再冒雨去公園裡翻垃圾桶啦。」如此這般,每天都有關於公園那隻狗的情節新進度。直到前幾天,雨實在太大了,我們有三天沒出去走,等天晴再走去公園時,仍然熙攘的運動人群,但怎麼樣也找不到那狗了。也許是終於被捕狗隊抓走了?也許像草原上遷徙的野生動物,一整群離開這公園,往城市的另個地方流浪了?妻說或是被好心人收養了。但回家後,孩子們問起公園那隻小狗呢?我們訕訕的無法回答。
我想,這個經驗,只是一般的,對流浪狗的心中的不忍。我是在幾年前,在臉書看到一位叫「丸子」的女孩PO上的四隻小狗兒,牠們在收容所,第二天將被處死焚化,我一個不忍,決定收養,但這之後才認識包括「丸子」和她的老師黃宗慧、黃宗潔姊妹(後來我也成了她們臉書的讀者),這些多年默默付出的動物保護者,我才破碎片段理解,要和這個將屠殺動物習以為常的社會,或文明,交涉、指出其不義、或擴大對他者痛苦的感受想像力,這是多麼艱難巨大的行動。它牽涉到哲學、生命倫理、法令、以及城市人習慣清除其他動物、將其空間掠奪、在人們看不見的場所殺死牠們、使其不存在。甚至在運動領域,這些動保運動者,可能是最弱勢,最難引起社會主流關注、同情的一群人。他們關注的動物權,不只這些直觀可感的流浪狗、流浪貓之撲殺,包括實驗動物、經濟動物,最基本的動物權;甚且關心包括幾年前狂犬症透過媒體渲染,造成人們撲殺想像中威脅的野生幼獾;包括白海豚事件;包括虐貓、虐狗事件也是透過現代媒體傳播形式,造成所有旁觀者的驚悚;包括更複雜的「零安樂」之後,第一線收容所人員承受不了另一種動物受苦形式而自殺,造成的輿論衝擊。人類對動物的殺戮,遠已超過狩獵捕食之原始需求,已經被裹脅進現代資本社會、都市化、生態破壞、全球化消費鏈……,種種編織錯綜的「看不見/不看見之惡」。想要阻止眼見的任一環節對動物的施暴,往往牽一髮動全身,極難回溯這整個建構在將動物去感受化、去生存權化、去領域空間化、去尊嚴化的體系。我們這些後來的人,生活在這個體系裡,往往缺乏對這個體系在滅絕、傷害、殺戮這個星球在人類之外的動物們,所有仍然在繼續進行的全景理解。
我深深感受到這種「與人類謀動物生命權」的艱難,置身其中的這些少數又少數的投入者,很像被捲進一孤獨的黑洞,那個心智的損耗和哀傷,外邊人真是難以想像。我見過一些為動保意識投入的美好人們,他們常會譴責自己、憂鬱、憤怒,人手、資源皆不成比例的稀少,你感覺他們在替這個處處虐殺、侵害的文明噩夢補破網,但根本力不從心。我非常尊敬這些為無法替自己爭辯的動物,向自己的人類同伴,大聲疾呼,試圖說情、辯證的人。據說二戰結束後,駐柏林的美軍要求當時的德國人,分批進電影院觀看集中營屠殺的紀錄片,有一個現象,電影院所有的觀影者都把臉撇開,或低頭閉目,心理學說是不願目睹自己的種族所犯的殘酷行為。事實上,為無言無聲的動物發言,提醒人類同伴擴大自己的感受,體會到動物們在完全無法反抗的殺戮、虐待、剝奪、異化,那些不可思議的痛苦,這樣的說情以及思辨,像在漫漫黑夜中孤獨前行,因為不要讓自己所在其中的這個文明,喪失理解和感受的想像力。
黃宗潔的這本《牠鄉何處?城市.動物與文學》,像是關於這個時刻,人站在曠野上,為什麼《小王子》裡的小狐狸、《一零一忠狗》、《美靴貓》、《天鵝湖》、所有童話故事裡的獅子、老虎、大象、長頸鹿、漂亮的飛鳥、海豚、兔子、鵝……所有的動物都不見了?這本書像是悲傷故事的一千零一夜,打開潘朵拉之盒,一個抽屜一個抽屜拉開,對動物這個文明久遠以來人類的地球夥伴,思索「本來不該弄成這樣屍骸遍野、慘酷地獄」,這些動物原本在我們心靈史中,可能更好的故事。她娓娓道來,一則一則動物的故事,溫和但縝密的思辨,而且展列了所有議題延伸的書單。我覺得這是一門現代人(不分大人、小孩)的必修課,我們對動物的真實處境如此無知,但這一切其實可以因一小點滴的願意理解,而產生極大的進步。這是一本現代人的必讀書。
祝福這本書。
駱以軍
(本文作者為臺灣作家,代表作有《西夏旅館》、《女兒》、《胡人說書》等。)
自序
二○一三年七月,當時還是「狒記者」的《聯合報》繽紛版主編小安,以「黑暗系動保姊妹」為主題做了一個訪問,當時她問到我們姊妹「動保的起點」是什麼,我是這樣回答的:
十多年前自己還在國中教書,某天在大雨中看見一隻渾身濕透,在淹水的馬路和騎樓凹陷處掙扎的白貓。當時我很訝異,水並不深,但牠竟爬不上來。後來才聽說那隻貓那天早上就被車撞了,距離我發現牠已經整整一天,竟然都沒有人理會。
把牠送到醫院後,醫生說牠傷得太重,後腳注定癱瘓,就算救活了也必然送不出,只有安樂死一途。那個年代不像今天能夠網路求援或刊登照片徵求送養,醫生這麼說幾乎等於宣判死刑,我甚至沒有懷疑這是不是唯一的出路,付了該付的費用,就帶著抱歉,用逃離般的速度離開獸醫院。
那是一隻哺乳中的白貓,應該是出來覓食時遭遇車禍,而不知在何處的孩子們恐怕也難逃厄運。讓牠在又濕又冷的狀況下被安樂死,我後來深感後悔,怎麼就這樣放棄了呢?
遇見那隻白貓時,我還在一個無知、憑傻勁和熱情做動保的年紀,很多事情沒有想那麼多,但牠讓我十幾年來都深深後悔著,也讓我在後來的路途上一再提醒自己,不要那麼輕易放棄。
現在回頭看這段敘述,遺憾的心情仍在,當時跑去附近的大樓求助,對方沒有紙箱,只給了我一個麻包袋,後來在雨中非常狼狽地用麻包袋把牠帶上公車的情景,回憶起來仍如此清晰。但嚴格來說,那並不真的是我的動保「起點」,如果動保意味著為動物「發聲」,那麼更遙遠的起點應該是小學時,班上同學在午飯時間抓了一隻蝴蝶進教室,把蝴蝶弄死了,我非常生氣地指責他們並且跑出教室的那一刻吧。當然那個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關心動物意味著,日後還會有無數心碎與無力的時刻在等待。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做動保是一件非常孤單的事。別人多半只是或善意或嘲諷地說你「有愛心」,真正將其視為一個議題在關心並且願意付諸行動的人並不多。更不要說如果你在意的是所有動物的遭遇,那世界各地層出不窮的各種生物滅絕、動物被虐待與殺害的新聞,足以讓你每天都無法保持太愉悅的心情。在還很年輕的那些日子,去當時數量仍相當有限的動保團體當志工,編輯油印的宣傳刊物;放假的時候去動物園門口請遊客簽名連署《動保法》;偶爾在報紙上投稿發表對於動物議題的看法,是當時我所能想到的,做動保的方法。但是始終覺得無論怎麼做,都是不夠的。
直到二○一三年狂犬病造成的恐慌,卻成為一個意料之外的轉折。那是一個黑暗的夏天,動物因為人類對於疾病的恐懼,遭到仇視、拋棄、捕捉與撲殺。各種形式的死亡紛至沓來,基於同樣想為動物做一點事的心情,幾位志工朋友串連起來,在網路上發起「放牠的手在你心上」的活動,集結各界的力量,竟也讓許多識與不識的聲音產生了共鳴。一連串的巡講活動與後續網路文章的集結成書,讓我相信,改變是有可能發生的,即使只是非常微小的改變,還是可以成為堅持下去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我逐漸發現,許多人並不見得是不願意關心,而是他們過去沒有理解這一切的管道。雖然近年來環境教育、生態教育看似開始受到重視,但著眼於人與動物關係的討論其實並不多,除非教師自身對此有一定的概念與關注,否則基礎教育中很少有課程可以真正對於動物倫理進行探討與思辨。一直以來,動物被切割在日常之外,成為少數動物愛好者的「個人嗜好」,對其他人來說,動物既被無視,自然也就無感。因此無論是當初在國中任教輔導活動,或是後來進入文學系所,我始終試圖在課程中融入倫理的思考,希望讓更多人願意開始看見、感受,那麼改變的力量就有可能如同狂犬病事件時,由眾人所累積的小小善意一般,順著文字與話語,流動到更遠的地方。
而這本書,可說是我到目前為止,對於城市中人與動物關係思考的總結與回顧。儘管限於篇幅與各章節必須顧慮到的脈絡問題,許多議題無法兼顧而暫時割捨了,例如勞役動物、例如動物路殺,都有待後續更多的討論;撰寫之時最困擾與難過之處更在於,傷害無所不在,動物的相關新聞用層出不窮都不足以形容,每每寫完一章,又發生許多應該一併納入討論的事件。但我期待這本書可以成為一個思考動物議題的起點,它不會有結束的時候,討論也就必然持續。
一本書的完成,是仰賴了無數善意積累的成果。謝謝當初策畫了這個不一樣的文學讀本系列,並且給予作者最大寫作空間的兆婷,要不是兆婷的邀約,這本書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成形;更感謝後續接手完成本書的瑋崢以及主編琇茹,在這麼短的時程內進行所有的編務工作,真的辛苦了。謝謝子維提供了動人的封面照片,尤其最初想使用的那張照片其實因電腦損毀而消失了,子維特地在七月暑熱的東華校園重新尋回那些水泥地上的狗腳印,真的非常感謝;謝謝宛臻提醒我關於使用照片授權的相關知識;以及偉蘋協助居間聯繫攝影師Jimmy Beunardeau與屏科大保育類野生動物收容中心,同意封底馬來熊照片的授權。謝謝二姊宗慧幫本書想了一個貼切的書名。順著封面的狗腳印,封底走出的卻是一隻小熊,一方面呼應了書名「牠鄉何處」的探問,也隱含著我希望將野生動物與同伴動物的關懷一併納入的心意。
在本書撰寫的過程中,更是得到許多師長與朋友的慷慨幫助,謝謝錢永祥老師在動物倫理上的啟蒙;謝謝嘉如、宛瑄在動物電影片單上的補充;明益、國偉、室如、珮琪、麗榕老師都提供過不同層面的支援;謝謝書友兼貓友的時光小美,不只在每章書稿完成後提供了許多回饋,一路上也為我分擔了許多焦慮的心事;謝謝「動物當代思潮」的宗憲老師和en,雖然我們總是在聊天室輪流丟很多字給彼此閱讀,而且每個人的行事曆都滿到不像話,但能夠有一起想著還可以為動物做哪些事的朋友真的很好;謝謝克蘭、淳之、小安、凱琳、阿潑,大家這陣子一直被我疲勞轟炸,參與各項選照片、問排版的瑣碎細節,真是不好意思。但無論是分享令人崩潰的動物新聞,或是一起開心地聊著關於動物的傻話,能夠因為動物而相遇的緣分,我很珍惜。感謝怡伶在封面設計上提供了非常具體的建議和示範;瑞芸和Chloe不厭其煩地給我許多設計相關的專業意見;高中好友們純宜、詩韻、燕芬、永明、珮怡也熱心提供對於照片的想法;大姊宗儀在我校對到頭昏眼花的時候,義不容辭地支援了檢查中英文名對照的工作;也謝謝敘銘協助繁瑣的註腳與書目,雨儂細心比對和查找書籍頁碼;以及祥昱、秀寧和書帆在我遍尋不著某本書時提供的遠端書籍支援。
謝謝駱以軍和張婉雯的序文。每逢有動物議題需要幫忙,駱以軍總是情義相挺;婉雯則分享了許多香港的經驗,動物議題不分地域與國界,需要更多的交流與相互支援。也謝謝所有授權給本書的選文作者。
無論如何,感謝所有在這段過程中提供不同協助的朋友,以及玉敏、明玉、維娟、依瑾、振弘、宜如、鈺婷、珮馨等眾多友人的鼓勵。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在生命的不同階段,都得到許多人的照顧。無論是求學階段的同學、弘道和明志的同事、或是現在東華華文系的大家,都給我許多支持和幫助。謝謝姐姐宗儀、宗慧,雖然長大之後,大家總是分不清我們三個,但愛動物的心確實是一樣的。我內心十分感謝當初所有在狂犬病事件中參與寫文與協助各項志工活動的朋友。有些感謝放在心中,就不一一點名列出,畢竟再寫下去就太像得獎感言了。
一本書或一堂課能產生什麼影響呢?就像柯慈(J. M. Coetzee)在《伊莉莎白.卡斯特洛》中,約翰和他推廣動保的小說家母親伊莉莎白的對話:
「媽,你真的相信,上過幾堂詩詞欣賞課就會關閉屠宰場嗎?」
「不會。」
「那為何還要上詩詞欣賞?」……
「約翰,我不知道我想做什麼,我只是不想靜坐著枯等。」
多讀幾篇小說、散文或幾首詩,關閉不了屠宰場,當然也關閉不了收容所或是實驗室。但因為不想靜坐著枯等,因為看見了,知道了,無法泰然處之,所以我們總得做些什麼。謝謝所有風雨同路的人,謝謝所有生命中的相遇。
謝謝親愛的豆豆與鳥弟,你們是我永遠的愛與想念。
謹以本書獻給我的母親,雖然她總是無法理解她的女兒為何要把自己的日子過得那麼忙,還是用愛包容了這一切。
黃宗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