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里大通路邊曾豎立「八通關越道路」起點標,
一旁還有一支方尖碑,
寫著「新高登山東口」。
抵達八通關大草原時,
一度生出逆向荖濃溪源流爬上玉山的念頭。
背包上肩猶豫甩開,
我們按計畫順著陳有蘭溪走完全線——
正是為了仔細看才上路越嶺。
喜愛爬山的人都明白山頭只是目的地,目的地往往不是爬山最有趣最有意思的地方。八通關越嶺道,日治三大越嶺道之一,與合歡、能高一樣,在化身熱門的健行路線前,都是用來壓制原住民族的警備道路。走進八通關越嶺道,全程不攻山頭,反而令人輕易受到時間的召喚,聽見從前在這條順著等高線爬升又低降的老路來來去去的人們的故事。
山不一定非百岳不爬,文章不一定用手寫。
*假設能在日本撤出臺灣前後爬上佳心的石階,人們將會看見完好但空蕩蕩的駐在所,還有療養所,推開門或許還能聞到一絲微弱的藥水味,診所才有的那種氣味,比殘存的記憶還稀淡。——〈KSS-748〉
*在跟漣漪一樣隱約的泠泠水聲中,一個警察正從屋裡搬出木凳,一條大狗毛色溫潤,模樣相當健康,從駁坎間的石階走上來,踱過水池,趴落在凳子旁。……景物開始在快門前方凝固:陡急的山坡、山路旁兀立直挺的松樹、廳舍、樹木、池邊的矮植株,東來的日光與所有的陰影……——〈噴水池多美麗〉
*圓鐘高掛,午後一時十分,四月二十一日,昭和八年,一九三三年。拉荷阿雷不熟悉平地世界的月日年,但熟知此時正是水鹿生產期。他想吿訴知事先生收到鹿角之時,一頭鹿嬰或許正落地。——〈遠離大分〉
*有個男人蓄八字鬍,抿嘴但隱隱顯出笑意;有個年輕人折彎左臂搭在一旁同事肩上;女人盛裝但不到華麗的地步,看起來反而和山裡的日子一樣平淡;一個男孩口含食指,一個因突來的鳥鳴而分心歪頭,還有一個在快門按下的那一瞬間低頭不知在看什麼。——〈托馬斯的蘋果樹〉
本書獲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贊助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