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在現實與夢幻之間穿梭、擺盪
透過作者多彩的文字,我們彷彿看到了一幅又一幅如真似幻的圖畫在腦海中起落、堆疊。這本書故事的記述,似乎有濃濃的寫實成分在內,所有的人、事、時、地,看來皆為真實。不過,如果說這本書只是寫實的記述,也並不誠然;因為裡面有太多經過感情投射或折射後產生的幽幽幻影,經過多年,依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盤旋纏繞著故事的主人。作者以許多倒敘與文學的筆法,讓故事首尾相連,幻化多彩又高潮迭起。
本書的作者李安德和我相識於民國73年(1984年),那時我讀成大外文系二年級,他當時白天在台南大學路郵局上班,晚上唸成大外文系夜間部。一般而言,除了極少數情況下,日、夜間部同學間,因為時間、作息背景的不同,不太有機會相識;然而大二上學期,同班有一位女同學,也因為考上郵局,由日間部轉入夜間部,同在大學路郵局上班,經由她的介紹而認識交往。從此我們建立了濃厚的情感,相知相惜,彌足珍貴。
我在成大時有幾個好朋友,一位是建築系的許尚健、一位是同班同學黃芳雄、一位就是安德。認識初期,我對他最深刻的印象是:他安靜沉默,但辦事效率極高。每逢中午,是學生們下課的時間,也是郵局最忙碌的時刻;他工作積極迅速,很少讓客戶久等,因此,我儘可能在他當班時去郵局辦事。
當時,他也大二,一個人在林森路崇誨社區租了一間公寓,屋主全家移民去美國。安德那裡對我們當時在外租屋的學生來說,十分寬敞、自由、舒適,是我最喜歡去的地方。有一次,屋主的女兒曾回來;記得她住南卡萊羅那,名片上印著:Kofen Lai, Ph.D. Senior Chemist。我們三個人一起去長榮路東光戲院看一部南非祖魯族反殖民戰爭電影,一起去吃飯;記憶鮮明喜悅,令人難忘。
安德有一份全職工作,看書時間比較少,很少參加電影會等校園活動,時常一個人在家讀書;周末三更半夜去按鈴,他仍然應聲而開。記得我都先說:「打擾你的清修」;他都會笑著說:「不會,不會,我還可以向你請教問題呢!」他勤學好問,讀書十分用功投入。當然,我去他家,免不了一起抽菸、喝酒、聊天;有時尚健和芳雄也在,講學校誰是最嚴格的老師,會罵人,還會當人;講附近還有哪些同學,比如他家正對面,就住著我一位同班嬌小的漂亮女生──王叔明。那幾年租屋在崇誨社區附近,夜半去安德家相聚共飲,是一段快樂的時光。
今年三月間,在下了第二波春雨的某個午後,我跑到自家樓頂陽台,獨自一個人,在菸、酒以及浠瀝瀝的雨聲相伴之下,看這本書初始的文稿。在神遊於作者描繪的故事、情節、人物、景象以及事物經歷之間,時而掩卷嘆息、時而淚流滿面,又時而對著綿綿細雨發呆,久久不能自已。
雖然相交多年,但以前從來不曾看過安德的文章;沒想到拜讀之下,驚嘆有之、佩服有之。只見:寫人,生動多情;描物,豐富具體;故事曲折離奇。作者的文字精妙奇詭、厚實耐讀,帶著多重探討面向與夢幻色彩;這本書,確實好看。
楊師昇
2020-03-27
作者序
關於本書
記得小時候讀過一種傳說,是說:
「有一種白色的鳥,它一直的在空中飛翔,不曾停下來,如果它停下來,也是生命的終點,就死掉了;因為它白得幾乎透明,所以我們看不到。」
姑且不論這個傳說它的真實性如何,但小時候心裡確曾留下這一段「白色的,看不見的鳥」的記憶。
我以前並不明白這個傳說的意義;現在,我好像懂了一點,我認為這個傳說是心理上的意義大於生理上意義。而這個傳說,和本書並沒有關聯;只是,看完本書,我突然想起小時候這種我自己並不明白意義的傳說。
這本書,是一本文集的第三編,其詳情如下:
筆者有一位知交好友方勤飛,情如兄弟,在學校是同班同學。高職未竟前,我們即聯袂去從軍;受訓時是同期,下連隊又巧是同連。退役當天,我們原計劃一路旅遊,再各返鄉里;但到了臺北之後,他打完一通公用電話,就告訴我:他要留在臺北。從此勤飛失去了音訊,行蹤全無。
幾年過去,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在卓溪鄉立山村,接到哨所朋友的電話,說有人上山來找我,是方勤飛;帶著一身雨水,出現在我的面前。以後每隔一段時日,他即會騎機車上山來;總是深夜,溫酒對酌,話語別後。他不是從北宜來,就是從南迴來,一路飛馳,不問晴雨日夜,來也無影,去也無蹤。
三年前,我收到勤飛寄來的兩箱物品,一把長弓,還有一封信:
安德:
我在這裡的工作都已完成,道路走完。我要外出旅行,尋找一個四季溫暖,有島嶼連環,海面風平浪靜的地方。聽說,有一片遙遠的海域,山海孤懸絕美,崖壁下有軟珊瑚,隨海流搖曳,粼粼波濤總泛著七豔霞光,是世外桃源。
如果我找到那裡,暫時或長久停留下來,我都會告訴你,歡迎你來找我。
箱子裡都是我帶不走而你用得上的物品,全部送給你;用不上就轉送給別人。還有一本文集,也送給你。你如果來時,我們再去登山或潛水……
箱子裡面是呼吸器、潛水刀等潛水用品,以前常和他在東海岸或蘭嶼的海域共潛;弓是紅杉製傳統長弓,約40磅,有臺中逢甲路GoodShot店家說明書;還有一冊A4打字的文稿。
就這樣,從此沒再見過他,不知道他去了哪裡?讓我十分好奇的是那A4打字自行裝訂的一本文稿,內容分編,分別是:《稗草滋蔓》、《人心怪狀》、《霧封北橫》、《溪流鬼影》。
第一編《稗草滋蔓》開章明義第一句是「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這算是民族大義的大是大非;但他述及的第一位妖孽,現在躺在五指山,這我就不敢再講下去,更不要說拿來印。第二編《人心怪狀》,是在說「不可直視的世道人心」;是「清銘之座右,以昭炯戒」的社會怪狀。我曾在網路上引述該編開卷警語的一段話如下:「拳腳殺人,刀槍殺人,言語殺人,文字也殺人;我這是來殺人。」這一段話很好理解,無外乎:「上士殺人使筆端,中士殺人用舌端,下士殺人懷石盤」;但是,三天之後卻被臺南第一分局約談作筆錄,還移送臺南地檢署偵辦(檢109年度偵字第10498號案件──妨害秩序)。以上這兩編就暫且不表,深怕遭受文字獄,被抓去關。
第三編《霧封北橫》就是本書,看了的確也很詫異,為什麼看完之後會想起我小時候不太瞭解的傳說?而且人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場景熟識,描述深刻;是在敘述「一個人、一座山、一條路」;但在我看來,更像是在說「傳說中白色的鳥」,「白得幾乎透明,所以我們看不到」。
再說:有的人心中有夢,會去實踐;有的人困知勉行,一一克服;有的人遭遇打擊,大笑而過;有的人無視命運,不怕神鬼。和勤飛相處的點滴恍如昨日,很多事情聽來、想來都不可思議,卻又形影在目、歷歷如繪;縈繞在心頭,飄浮在記憶。
勤飛已經不知去向,他是那種嚮往大地,好奇長空,大膽冒險,行事不分晝夜的人;路越荒越要走,越無人所至越要去看看。我看他顧慮別人,惜情念舊,怎麼就這樣不再回來?我想起來了,他一向果敢堅定,獨來獨往;來找我也是一樣,深夜一個人來,清晨一個人走。
我記得他曾說過這樣的一段話:
「走過的路是否遺憾,是屬於昨日的抉擇;今日踏實的步伐,實基於過去每一時刻堅定的面對我們遭遇的任何困難;勇敢堅定是艱難時刻的唯一路徑。」
筆者因為長期忙於公務,至今方才整理這些文集,並先以第三編中的三篇故事〈霧封北橫〉、〈夢裡村〉及〈山嶺禁地〉,合成本書,書名照其編名《霧封北橫》。另有其精采短篇集第四編《溪流鬼影》等不久和讀者見面。在此想念勤飛,並感謝朋友們為故事插圖,也感謝成大同學楊師昇君為本書作序,筆者謹致謝忱。
本書故事能啟迪青少年勇往直前、橫逆而不退縮、困難而不逃避之堅毅個性;奮鬥、精進、責任、利他,是本書連貫內涵。相信本書亦能映現人際溫馨、探究暗夜驚怖、捕捉天地神奇;披朋友之所見、生命之所感部分章節,以其文字呈現於讀者意識、相會於讀者心靈。希望讀者能喜悅共鳴,並不吝賜知寶貴意見,匡正謬誤,是所至盼。
李安德
2021-0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