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三藏之學,渺如烟海,何以但研習成唯識論?其緣由有二:
一、近代的西方思想界裏,有一種極其荒謬的哲學流派,其影響所及,簡直比洪水猛獸還厲害得多!那就是馬克斯之流的唯物論者。他們顢頇的辯證,謂:人類的意識,不能決定自己的生存,決定人類生存的,是物質生產。殊不知倡此謬論的,卻是他們自己的意識,而不是物質。我中華民國首當其衝,被這種荒謬思想拓展的趨勢,如狂風驟雨似的,分為有形與無形的兩路侵襲:有形的一路,明火執杖,挑起了所謂社會革命的階級鬥爭,把人類生存賴以維繫的人倫、道德、宗教、文化等,都摧毁無遺,造成神州陸沉的空前浩劫!他們既被物質所誑惑,又以物質誑惑人民、奴役人民,使其能造物質的意識,反被物質所凌奪,如役牛馬,但給水草。然而,人類畢竟與牛馬不同,怎能不暗自吞聲的在喊著「時日曷喪,予及女(同汝)偕亡」呢?無形的一路,混進我們的復興基地,利用自由民主及經濟繁榮的方便,窮奢極欲,紙醉金迷,追求著物質的享受,使社會糜爛,民風凋敝,不知不覺的做了城狐社鼠;面對著昭然揭示的「莊敬自強」,却無動於衷,必至毁城壞社而後甘。
我們反攻復國,弔民伐罪的最高戰略,就是要針對著這兩路來犯的思想敵人,分頭痛擊,至於克敵致果的有效武器,那當然是至理究極的唯識論了。因為馬、列之流的唯物邪說,彷彿與印度的順世外道所主張的唯境無識,是魯衛之政,他們都是以物質為人類生存的唯一價值,不承認有物質以外的任何存在。然而物質,是有質礙的色法,又不出於數論外道的二十五諦、勝論外道的六句義,以及小乘所執離識而實有諸法的範圍,這在成唯識論的「廣破外執」一節裏,都一一予以破斥了。所以我們對這場維護人性尊嚴的思想戰爭,不打則已,要打,就得祭起我們這成唯識論的法寶。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何況佛子?此不慧研習成唯識論的緣由之一。
二、有人說:唯識學,不過是分析法相的理論,沒有說到有關觀行的教法。是不盡然,例如:徧計、依他、圓成三性,就是觀一切法:為妄情徧計而非有;依他緣起而非空;非有非空,便是平等真如的圓成實性。又如:資糧、加行、通達、修習、究竟的唯識五位,就是從地前的三十心起,貯備佛道資糧,分位修行,歷三大僧祇,四十一階,而至佛果。誰說言三性五位,不是觀行的教法?佛在楞嚴會上命二十五聖各述圓通,彌勒菩薩答道:「佛問圓通,我以諦觀十方唯識,識心圓明,入圓成實。」假使唯識學裏,沒有觀行的教法,試問:彌勒菩薩,他如何能證圓通?
慈氏既以諦觀唯識,入圓成實,復造瑜伽師地論,以弘揚唯識,承其學統者,綿延流長,舉不勝舉,略有:世親菩薩的唯識三十頌,護法等十大論師發揮三十頌義的論著,乃至玄奘大師盡收十師精粹,糅譯為洋洋大觀的成唯識論。此論雖廣明法相,實亦為行人窮究心性,照見本來的第一寶鑑。此不慧研習成唯識論的緣由之二。
此二緣,前為大悲,後為大智,乃諸佛菩薩出入世間的大行大化,末法比丘,何敢妄擬?太史公曰:「詩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鄉(同嚮)往之。」是以為序。
中華民國六十二年二月 比丘釋普行於臺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