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揮別暗夜的孤獨,尋回有光的日子
宋怡慧(作家;新北市立丹鳳高中圖書館主任)
相信每個人都有過「憂鬱」來敲門的時刻,只是憂鬱的程度或多或少、或深或淺而已。曾經,我也有過跌墜情緒黑洞的經驗,厭倦、煩躁、討厭的情緒不斷籠罩在生活中,負面情緒趕也趕不掉,推也推不走。後來,是母親要我從食療、運動、閱讀和冥想等方式,慢慢找到接納情緒、與自己內在和解的渠道──我學著先接受正不斷攻擊自己的情緒,再試著整理它,學習多疼惜自己,每天讓正面情緒的比例再提高一點點,最後終於讓情緒重回平衡的支點。
莊明翰曾是現實生活中的完美小孩,更是人人推崇的人生勝利組。但,高學歷沒有帶給他對人生抉擇的自我肯定,反而帶來的是茫然與自卑。性別的認同撕裂他對愛的辯證,愈渴求愛,反使他的內心越發疼痛及悲傷。明翰如何從人生高峰跌落人生低谷,又如何乘著希望的羽翼,從人生低谷飛躍而起?
莊明翰用自己的故事,讓憂鬱症的同儔可以被溫柔地同理,並能以溫情的眼光看待。或許,他走過的暗黑日子,不再是苦難,反而是歲月對它最慈悲的祝福。樂見《憂鬱世代──頂大生如何走出升學牢籠、社群競逐及自我價值困惑的憂鬱症》一書的出版。莊明翰誠懇的文字如強大的支持,讓正受憂鬱症之苦的夥伴們,在他的書寫中找到停歇、休憩的濃蔭。明翰用文字提燈,默默地陪你、伴你走過風雨。
處在低薪、高壓的環境中,每個人肩上的擔子愈來愈重,要消弭外界的嘈雜與干擾,更需要正確的方法。從數據來看,憂鬱症發生在年輕族群的比率急遽上升,它值得大家關注、討論,而非避而不談。罹患憂鬱症的生命,初始,或許行走腳步踉蹌,人生之路崎嶇蜿蜒,但明翰願意把自己從自我覺察到自我接納,從自我接納到自我照顧的三個階段陳述而出,讓憂鬱症的患者能更溫柔、寬容地對待自己的身心。
二○二二年五月《美國醫學會期刊網路》(JAMA Network)的研究顯示:多數罹患憂鬱症的年輕人並沒有尋求或接受治療。除了擔心費用問題,還有更值得深究的是──他們不知道要向何處求助。
我們該在什麼時候拉他們一把?又該在什麼地方陪他們走一段?或許,無須給予意見,你可以安靜地與之同行。讓他們可以和不安、煩憂做朋友,並有能力與情緒對話。讓他們知道:憂鬱症不是罪惡,也不是自己做錯什麼。它和感冒、打噴嚏一樣,只是告訴你:身體或心靈生病了,你只要安心地吃藥,多多休息,都會痊癒的。
如何讓烏雲的日子,再次透入微光?明翰透過文字的爬梳與自我探問,讓我們看見覺察憂鬱情緒的重要。透過自我覺察的練習,找到與憂鬱情緒和平相處的方式。痛苦與快樂、愛與被愛常是一體兩面的,任何情緒都沒有好壞。你如何讓自己接受它的存在,與它和平共處,並跨出正向的第一步?這也是每個人都會面臨的問題。同時,如何讓快速升騰的負面心情能慢慢平息下來,明翰用自己的人生故事,與我們分享:他的人生即便遇到幸福青鳥短暫遠離的痛楚,以佛洛姆「自愛」的實踐,也能讓幸福再度回歸生命的燦亮處。
面對憂鬱,需要知識、能力和實踐遠離憂鬱的方式,你需要給予自己更多的愛與支持,而非單方面地只是期待他人的愛,抑或是渴望被愛。當你願意善待自己,才有能力愛人。愛並非取決於對象,而是學習去愛的能力,學習「自我同理」與「自我欣賞」。
明翰溫柔地寫下──給自己一個擁抱,並溫暖地對自己說:「親愛的你,辛苦了。」這些文字彷若一股暖流竄入心扉。明翰的遭遇猶如浴火鳳凰般,烈火的試煉、身上的傷疤,都是證明自己勇敢走過的印記。
謝謝明翰寫下和自己對話、相處的經歷,彷若是向生命低谷的人娓娓訴說:面對憂鬱的你,並不孤單。你會歷經痛苦的淬鍊,未來卻能珍惜內在的平靜,和人我之間細微的感動與真正的快樂。甚至,你會更有勇氣面對獨處的時分,你會更有自信,能從自己的內在獲得強大的力量,自助助人。就向佛洛姆說過的:「愛是人身上的主動力量。愛一個人並不只是一種強烈情感,它還是一個決定、一個判斷和一個承諾。」對於曾遭遇過憂鬱症的人們來說,這段無光的歲月,將會是生命最痛苦,也是最溫柔的時光。就像《非常律師禹英禑》最終回的經典台詞:「我的人生,雖然奇特又古怪,但同時也很有價值又美好。」揮別暗夜需要勇氣;迎光前行需要自信。或許,因為你走過了闃黑的仄徑,才能在曲折崎嶇處,望見饒富智慧之光的閃亮一隅。
二十一世紀是情緒主導的社會
陳清圳(雲林縣立樟湖生態國民中小學校長)
對於憂鬱症者,往往最辛苦的不是病痛本身,而是要花盡所有力氣對別人解釋、掩飾,甚至承受各種誤會。
憂鬱患者,常常被貼上「逃避」、「懶惰」、「想不開」等等的標籤。但有時安慰的話,也會讓你更憂鬱,例如「放開一點就好,不要想太多啦!」。諸如此類的話,猶如對初學游泳者說,放輕鬆一點,身體自然會浮起來,但不會還是不會,安全與接應才是真正的關鍵。
而明翰以文字鋪陳自身經驗,一方面回溯過去的憂鬱史,逐步接應自己的情緒,一方面訴說自己的內在感受,讓閱讀者知道如何關照與接應憂鬱症患者。
記得前些年,我一直很努力地想照顧別人,因此受到一些攻擊;我也有許多想做的議題不斷執行,但卻壓得自己喘不過氣。我感到胸悶、食慾不振、晚上睡不著,也經常感到很孤單,內心很無助,精神愈來愈差。後來去看醫生,醫生告訴我,我有輕度的精神官能症,也就是俗稱的微憂鬱,於是開藥讓我服用。
服完藥,當天一覺到天亮,確實改善了長期睡眠的問題。但經過兩、三天後,我意識到不能靠藥物來控制,於是安排自己重返自然、規律運動等,逐步地走出憂鬱的困擾,因此看了明翰的文章,感觸甚深。
情緒學習,是二十一世紀不得不面對的問題。你打開電視、電腦,其中討論的議題,有一大部分都與情緒有關,而情緒來自於思想,思想是自我認識的一種意識作用,其根本就是心靈的運作狀態。令人痛心的現況是,根據統計,從九十九年至一○九年,十五至二十四歲的自殺率仍在攀升;而三十歲以下,服用抗憂鬱劑的人數,從一○五年到一○八年,也以每年一萬人的增幅,持續增加中。
在這些冰冷的數字下,其實是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必須正視,也必須了解。
明翰用自身的例子舉出三個方法,來接應憂鬱黑洞,也就是試著接納自己的情緒,並以自我覺察來提醒自己。
一、不要對自己不斷地挑毛病。
二、不要隔絕自己。
三、適度接納自己的負面情緒。
我這裡再補充兩個方法:
一、要適度地接近自然與戶外運動。
二、要跟一群人無私地做利他工作。
身處大自然,可以讓大腦的控制中心「前額葉皮質」放鬆並休息,而大自然主要透過降低壓力、放鬆來發揮作用。芬蘭天然資源研究所教授莉莎.蒂爾韋寧及其團隊,建議每個月至少要接觸大自然五小時,每週都要接觸幾次,以避免憂鬱。史丹佛大學研究員葛瑞格.布萊特曼團隊研究,一個到大自然中散步的人,他的大腦前額葉皮質區中,憂鬱性反覆思考有關的部位活動會降低,而且比較不會自責。記得我當年在最無助的那些日子,就是利用接近自然,降低我的負面情緒,讓自己逐步走出幽暗低谷。
此外,幫助他人的利他行為,也可以減輕精神痛苦。付出的時候,可以把負面情緒擺在一旁。付出時,也會排除那些籠罩你的負面情緒,例如憤怒、憎恨和嫉妒,而這些負面情緒顯然與壓力引發的心理及生理疾病有關。付出有益身心健康,另一種可能性是你必須過得好,才可能付出。
提出這些方法,無非是想讓受到侷限的心靈解放,因為唯有自由的心靈才能適應生活。
我們的心靈是什麼?它是風俗民情和數百年傳統的結果。這個傳統,也就是所謂的文化、社經影響、環境、觀念與教條。是社會藉由宗教以及所謂的知識和資訊,加諸心靈之上的。
我們從孩童時代起就被教導要相信某些觀念。我們受到教條、信仰以及理論的制約,我們每一個人都受到不同影響的限制。在那樣的環境裡,在那些狭隘、無意識的影響下,我們的思想萌芽。思想無疑是源自於記憶與傳統,而正是在這樣帶有意識與無意識、表層與深層的經歷中,我們與生活相遇。
明翰也在這種狀況下,無法適應而產生負面情緒。
生活永遠都在變動,從不止靜。然而,我們的心靈是靜態的。我們帶著被捆綁的心,帶著如此限制與壓抑的心,我們與持續變動的生活衝突,這樣只會製造出更多的問題。
要讓心靈解放,更需要自我察覺。
然而,自我察覺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自我瞭解是一個過程,不是目的。要瞭解自己,需要察覺行動中的自己,通常有幾個步驟可以練習。
第一:覺知情緒。停頓一下,深呼吸,問自己是否有一點點痛苦。
第二:承認情緒。承認自己目前有情緒。
第三:允許情緒。勇敢允許自己有負面的情緒。
第四:接納情緒。接納自己負面的情緒,並與它共存。
這四點是明翰提到的部分。
第五:轉化情緒,試著運動、大吼、接近自然、進行利他工作,來轉換情緒。
最後,欣賞自己的不完美,讓自己與不完美同在。
克里希那穆提曾說:「你是什麼,世界就是什麼。你好,世界就好,改變自己,你就改變了世界。」
聽聽感受要跟你說些什麼,就像明翰在這本書裡所說的,我們每個人都可以試著接受「完整,但不完美的自己」。
鑲著金邊希望的《憂鬱世代》
蔡淇華(作家;台中市立惠文高中圖書館主任)
睡前開啟莊明翰的《憂鬱世代──頂大生如何走出升學牢籠、社群競逐及自我價值困惑的憂鬱症》電子檔全文,原本預期看個兩頁,應該就會沉沉入睡。想不到迥異於過去「憂鬱閱讀」的沉重經驗,我竟然兩個小時內,一口氣讀完這本流暢好看的好書,而且心底竟然浮現出,滿滿的暖意與力量。所以我馬上回覆出版社:「願意寫推薦序,而且會大推!」
這幾年身旁憂鬱學生大增,在接連失去兩個憂鬱學生後,自己開始蠶食鯨吞,大量吸收相關知識,已閱讀的相關書籍近百本。莊明翰的《憂鬱世代──頂大生如何走出升學牢籠、社群競逐及自我價值困惑的憂鬱症》是少數的「自傳體」書寫,因此比學術性的書籍多了生活的細節,以及故事的趣味。
「憂鬱」是時代的風暴,每個患者都是一朵朵下沉的烏雲。大多數的「憂鬱書寫」,常把讀者閉鎖在闇黑的烏雲中。莊明翰一樣有自己的烏雲,也如實刻畫它帶來的懼怖的悚慄:
我覺得身體好累,心情很低落。我爬上床,看著天花板,突然覺得自己怎麼會變得如此落魄與糟糕。
我忍不住開始啜泣,而這哭泣沒有任何徵兆與緣由。我明明沒有任何傷心或痛苦的事,但淚就是停不下來。
那是我第一次被如此大量的暗黑情緒所包圍。
好像從天突然降下一塊大黑布,將我緊緊蓋住,而我所看出去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但莊明翰也勇敢地探索四周,展現雲後的一片藍天:
我踏入了精神科的樓層,當下的我儘管虛弱,卻仍不時地觀察來看精神科的其他病人。
可能是自己對於精神疾患的偏見……而那可能是世人最想忽視掉的醜陋。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坐在診間前的病患個個安靜不語;儘管可能大家的內心並非無風無雨,但自己當下卻有種想像受到顛覆的衝擊,我心裡直冒:「原來精神科不是我想像的那麼恐怖、黑暗嘛!」
而莊明翰的最暖心之處,就是用慧黠的工筆,去描繪烏雲鑲金的亮邊:
我終於有了機會可以去看見,內在很深很深的那個自己。看見他的感受,他的需求,他的脆弱,而因為「看見」了,所以能好好地被安撫、擁抱。
試著與自己的內在小孩說些話吧!你可以告訴他,你知道他的際遇。開心的時候,想為他慶祝,悲痛的時候,想為他拭淚。
當我們的內在有機會被同理,你會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陪著自己,而且給出的安全感,是別人無法剝奪的。
然而並非所有的憂鬱患者都能回望背後的藍天,或是撫摸自己的靈魂金邊,沒被社會安全網接住的生命,愈來愈多!
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WHO),在二○二○年呼籲,憂鬱症造成嚴重的社會經濟負擔,在所有疾病中排名第二,僅次於心血管疾病,但憂鬱症卻是所有造成失能疾病的第一名。
台灣憂鬱症防治協會理事長張家銘主任指出,台灣的憂鬱症就醫仍不足,只有五分之一個案就醫,而且提早中斷的個案仍太多。如同去年有兩個學生拒絕就醫,詢問其原因,竟然是「不確診,就代表我沒有憂鬱症」。
莊明翰在書中大哉問: 「為什麼我們的教育甚少教我們『認識自己』,以及除了成績以外的『自我價值與意義』呢?」如果家庭與教育界知能不足,無法編織一張扎實的安全網,我們就會不斷漏接珍貴的生命。如同莊明翰在書中提到,當家庭無法成為理想的避風港,加上憂鬱纏身時,他瀕臨崩潰。然而當同學以同理心接受他,甚至以實體的陪伴及話語打氣時,他內心的很多委屈瞬間被撫慰:
明翰~
雖然不知道現在這個問候來得適不適當,但我想跟你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放心,還有我這個姊姊陪著你的~
跟你相處,就像姊弟、很好的朋友般,而你會讓人很想對你好!不是因為你有多好的成就、能力、機會,單純就只是因為你是莊明翰!
你值得讓我們對你那麼好!我不想跟你說你要加油、你要快樂~做你自己就好!
這位學姊有足夠的輔導知能,知道憂鬱症患者需要的「不是加油」、「不是快樂」,是有人陪伴,是能夠做自己就好。
莊明翰說:「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則訊息,但好多的力量蘊藏在其中。」
《憂鬱世代──頂大生如何走出升學牢籠、社群競逐及自我價值困惑的憂鬱症》雖然只是一個大學生的「憂鬱斷代史」,卻有好多的力量蘊藏在其中。這股力量是整個時代都需要的力量。
推薦大家閱讀這本「誠實到讓人震顫」的《憂鬱世代──頂大生如何走出升學牢籠、社群競逐及自我價值困惑的憂鬱症》。期待因為這本書的出版與閱讀,能帶給民眾更大的力量,去面對憂鬱症的的世紀挑戰,甚至開啟一個全民抗憂鬱運動,化解精神病「汙名及標籤化」造成的傷害,也幫助這個少子化的世代,少一點憂鬱,多一份鑲著金邊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