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沒有槍戰、只有速度,有如動作電影般的紙上滑雪快感
【影評】龍貓大王通信
一九八七年的日本電影《帶我去滑雪》開場,一位上班族的週五夜下班活動,不是急著參加派對,而是回家整備老車,將滑雪裝備裝上車,興沖沖地長途開車去滑雪場。這部青春滑雪電影裡,上班族們在雪場盡情飆速,談起能融化冰雪的火熱戀情。他們的生命除了滑雪,就是戀愛……作為上班族,似乎不太盡責。但觀眾似乎也不太在意,他們在意的是原田知世與三上博史,是不是終於能誤會冰釋,未來過著永遠幸福快樂的日子……這是電影的魔力。很明顯地,身為推理小說家的東野圭吾,這次轉行了,他在二○一○年推出的小說《白雪之劫》,與其說是推理小說,不如說是一部洋溢青春熱血的動作冒險電影,十數年後的現在,讀來依舊充滿濃濃的電影感。
《白雪之劫》是一部紙上電影,原書名看起來就像一部電影:《白銀ジャック》裡的「ジャック」(jack),是脫胎於英文單字「劫機」(hijack),這種和製英文用法將jack演化成了「劫盜」之意,而「白銀」指的則是如同銀色世界的山岳滑雪場。《白雪之劫》有電影規格的浮誇前設:恐怖分子要脅滑雪場,他們已經「綁架」了整座滑雪場,在雪場某處事先埋藏了炸藥,沒拿到贖金就要引發爆炸,讓雪崩結束滑雪民眾與雪場的性命。而對抗恐怖分子的主角們,也如同《捍衛戰警》裡的珊卓.布拉克,是沒有專業作戰技能,卻有著勇氣毅力的市井小民……這些滑雪場員工,只能用豐富的雪場知識與精湛的滑雪技巧,解除這場白銀危機。
小說常常是電影改編的對象,但是反過來,要把小說寫成電影卻不太容易,如果只有類似動作電影裡「敵暗我明」或「小人物鬥智黑幕勢力」的設定是不夠的。東野圭吾是個因為滑雪小說無法餬口,所以還是寫推理小說賺錢、然後一年有好幾個月都待在雪場不亦樂乎的滑雪迷,而《白雪之劫》也忠實繼承了滑雪迷愛上這項運動的魅力之一:速度感。
小說無法像電影一般,用快速剪輯的零碎鏡頭,去傳達在雪上高速滑降時的速度感。相反地,《白雪之劫》的故事進展明快流暢,儘管這是一個有多條支線的故事,但東野圭吾卻能行雲流水般地同時鋪陳這些故事:一年前滑雪場發生了死亡意外,死者的丈夫與兒子卻在滑雪場面對炸彈威脅的此時,回到傷心處想要緬懷家人,他們會不會其實對雪場心懷怨恨……他們會是這次要脅雪場的犯人嗎?陌生的老夫婦,要求前往曾發生死亡意外、但現在已經封閉的雪場參觀,他們會不會才是真正的犯人呢?與此同時,對死亡意外感到無能為力的年輕雪場巡邏員根津、藤崎,還有他們的主管倉田,正為了犯人的威脅信而大傷腦筋,但他們又必須面對一年前的事故餘波;此時,藝高人膽大的年輕雪板選手瀨利千晶,意外發現了這樁表面平穩、卻暗藏危險的雪場危機……
《白雪之劫》裡,有人來到新月滑雪場療傷、有人只想享受今年第一道的粉雪雪道、有人正對臨門之災焦頭爛額、也有人試圖揭開被刻意隱瞞的不公不義。在這場白銀世界的眾生相群戲裡,沒有動作電影裡常見的槍戰與飛車追逐橋段,這些角色必須用自己的滑雪技巧解除危機、找出真相,甚至是化解心頭的鬱結。當然對於喜愛滑雪的讀者而言,這本雪地冒險小說充滿了他們熟悉的語言。但即便對於滑雪運動並不熟悉的台灣讀者而言,《白雪之劫》一樣能傳達滑雪的刺激與魅力,而這就有賴東野圭吾對於細節的描寫。在他的筆下,滑雪板有如騰雲駕霧般在新鮮粉雪上快速漂浮前進,同時在雪白大地上切割出一道俐落的曲線……但這片白銀之地卻處處隱藏著危險,滑雪者必須隨時控制雪板鋼邊的角度以調整方向,避免撞上樹林或墜入懸崖。對於安坐家中閱讀《白雪之劫》的讀者來說,似乎都能聽到鋼邊摩擦雪面時的清脆刺耳聲響。
東野圭吾刻意以最簡單的方式,解釋複雜的雪道或滑雪術語,反過來,《白雪之劫》以鮮明的角色與炸彈危機的倒數計時期限,營造出所有讀者都能享受的速度感。如果你不喜歡滿地是血的大量殺人劇情,也沒有心思推理複雜的燒腦詭計,如同電影一般的《白雪之劫》,可以帶來難得的清爽快感,十數年後再讀一次,仍然是充滿娛樂性的有趣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