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給想與植物對話之人的邀請函
故鄉不在首爾的我,糊里糊塗地在二○一五年搬到目前居住的社區。因為社區裡的老樹生長繁盛,加上遊樂區有許多小孩,所以我很快就挑好了房子。社區緊鄰著幼稚園到高中,所以四周有非常多的小朋友,讓人無法相信韓國的出生率很低。特別的是遊樂設施環繞著住宅,四面八方都有,因此孩子們有如麻雀的笑聲總是響徹四方。
第一次逛完社區一圈的那天,我心想,如果能在這裡成為我一直以來夢想的「鄰居植物學家」,那就太好了。就是那種你很容易在社區遇見的植物學家,在不用進實驗室工作的週末或休假日,閒坐在遊樂區裡,就會有人過來詢問關於植物的事。
可是,一想到要在我居住的社區著手做這件事,我卻又提不起勇氣。
「如果整個社區的小孩都認識我的話,不是有點麻煩嗎?」「該從哪裡、以什麼形式開始呢?」「無論男女老幼,任何人都可以參與比較好嗎?」我心中一直找不到這些問題的答案。在忙碌的日子裡,我仍舊是個在社區裡隱姓埋名的居民。
四年後的二○一九年,我結束美國的研究員生活回到韓國,遇到了開設「植物諮商室」的契機。那是在通義洞的複合文化空間「保安藝術」(ART SPACE BOAN),我在赴美之前舉辦最後一次展覽的地方。保安的老闆喜愛植物,我再次應他之邀,和要好的作家一起在那裡辦展。雖然展覽的主題是跳蚤市場,但我不想賣東西,而是想擺個植物諮商攤位,免費替人諮商,我問老闆這樣能不能參加,結果他也很喜歡這個點子。在美國做研究的時候,我只遇過韓國人一次,所以一想到要跟韓國人見面大聊特聊植物,我就激動不已。於是,我就這樣不管三七二十一,開了第一間植物諮商室。
雖然開了植物諮商室,很開心見到許多人,但是我沒有機會遇到鄰居,所以還是覺得有點遺憾。我家附近山川環繞,我常常到處散步,觀察植物。有一次,我在溪邊觀察獨行菜的時候,某個散步的人走過來問我植物的名稱,我便告訴他。我只是跟他說了植物的名字,他卻真心誠意地感謝我,所以我常常想起那個人。雖然我至今在許多地方辦過植物相關的展覽和演講,但是從沒有一次選在我居住的社區舉辦,所以偶遇的鄰居提問令我很高興。
幸運的是,後來社區的某間藝廊邀請我辦展,我因此舉辦了名為「鄰居植物學家的邀請:觀賞春花」的展覽,也開了植物諮商室。我把在社區漫步時記錄下來的植物和一點一滴累積的想法呈現在展覽中,很高興能實現初衷,成為真正的「鄰居植物學家」。
就這樣,偶然開始的植物諮商室一直舉辦到二○二一年。大部分都是在保安藝術的二樓「保安書房」進行,大約一個月免費辦一次。
如果有展覽或演講的話,我也會在活動場地開諮商室,從下午一點到五點,最久跟一個人諮商一小時。
不了解「植物諮商室」的人,會很好奇我們談了什麼植物的事,為什麼需要花那麼久的時間?通常,我和諮商者不僅會談到植物的相關知識,還會暢聊關於植物的任何事情。一個小時聊下來,彼此親近許多,甚至主題常常往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例如人生、生活或是不特定的玩笑話等等。我們在對話中分享知識,尋找煩惱的解答。諮商者對植物有了認識,而我好像從各式各樣的諮商者身上學到人生的一課。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