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導讀
自由、無懼,成為照亮世界各個角落的人
諶淑婷/作家
一本好的人權繪本,必須要有簡潔流暢、不說教卻能感動人心的文字,還有饒富寓意的插畫互相襯托,讓我們引導兒童閱讀時,毋需多言,兒童自然會被故事感動、被圖畫吸引,讀到文字未寫出的細節。請多留意書中的鋼琴,第一架鋼琴出現時,妮娜•西蒙只是舉高雙手剛好能碰到琴鍵的幼兒,後來她坐在爸爸的腿上開始學琴、也在教會裡彈琴。然後,她有幸正式學琴,黑色的平臺鋼琴裡,是神秘的古典樂世界,也映照出她無法忽視的黑人運動;是人權領袖被關入牢獄,也是黑人教會被炸彈攻擊;是讓她傷痛的喪禮,也是她歌聲裡的反歧視、平等、自由、人權、性別。所有影響妮娜•西蒙一生的重要事件,全畫入了書頁裡的大大鋼琴。
我建議,讀這本書時,不妨同時播放妮娜•西蒙的歌曲,你一定會被她充滿情感的歌聲所感動,她的聲音有時低沉富有磁性,就像從樹梢緩緩飄落的樹葉;有時高亢、激動的吶喊,如在草地奔馳的群馬。其實我最推薦〈Ain't got no/ I got life〉這首歌,歌詞中提到,沒有錢沒有家,沒有裙衫沒有上學沒有文化的人,到底有什麼?是為了什麼活著?又有什麼是別人無法奪走?歌詞又卑微又憤怒,但正因為有珍貴的身體,就要有自由的人生,也是每個人都要拚死保有的一切。
這首歌唱出人權不該以膚色區分,即使是一無所有的人,也要能有尊嚴的活著。如果多查詢資料就會發現,妮娜•西蒙不只為了族群平等奮鬥,結婚後被丈夫家暴的她,也同時為了性別平等努力,所以她的音樂絕不只是眾人開心聚會時的背景音,而是能為這些重要的議題發聲,能讓她傳達自我價值,她不只是一名女歌手,更是一名有主見、有自我的「黑人女性」!
我曾看過《妮娜西蒙》紀錄片,妮娜被問到,該如何解釋「自由」?她說:「沒有恐懼(no fear)」,在那個封閉與保守的年代,太多人經歷了無謂的挫折、犧牲、害怕,而直到現在,世界上也仍有一些民族、女性、兒童,生活在恐懼中,失去自由,處處受他人評價。讀著這本書的你呢?準備好走在自己道路上,同時為他人鼓勵、給予支持了嗎?請和妮娜•西蒙一起,成為讓世界各角落都能被光照亮的人吧!
唱出黑白相間、包容了一切的靈魂詩篇
瓦力/作家、「瓦力唱片行」粉專版主
妮娜.西蒙透過音樂來爭取自由。藉由歌曲,她抗議黑人的生活條件,要求有所改變。她終生禮讚身為黑人這件事。而我最早聽妮娜西蒙便是來自於一首叫做〈Ain’t Got No, I Got Life〉(一無所有,卻有生命)的歌。
對妮娜來說,最重要的是「生命」。雖然什麼都沒有,沒有鞋子,沒有車票,沒有房子,沒有文化,沒有階級,但有了手臂,有了眼睛,有了靈魂,就有了生命。美國的詩歌傳統來自於惠特曼的《草葉集》。妮娜這首偉大的靈魂頌歌正可視為對於惠特曼那首〈我歌頌我自己〉的致敬:我讚揚我自己,並且歡唱其身,因為構成我身上的每一粒原子,也構成了你。
妮娜的姿態是溫柔而懇切的。對於追求平等、正義和沒有偏見的世界,她並非哭喊著撒旦的祭言,竭力撻伐強權與不同膚色的人。不自憐、不哀傷,且懷抱著善意的理解和近乎慈悲的昇華,她要讚揚的是那超乎一切標籤之外的,作為人的根本價值。在太陽底下的我們,雖然各有各的表情,但會痛會哭也會笑,我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同。
妮娜.西蒙說過「爵士是一個用來定義黑人的白人名詞。我的音樂是黑人古典樂」。這位偉大的女祭司,唱的從來不是爵士,也不是古典。在字裡行間之外,她把生命唱成了一首首靈魂的疼痛詩篇,把苦難昇華成獻給所有在奮鬥路上人們的信仰備忘錄。
每當我對生命感到惶惑,我總會聽見那架被遺忘在角落的酒吧鋼琴,想像它等待在歲月裡就要破繭,而妮娜.西蒙的指尖才正要滑落在那「黑白相間、包容了一切」的生命情鍵。
聽!飽含生命力的聲音——讀《歌詠生命的妮娜:妮娜.西蒙的故事》
許菁芳/作家
《歌詠生命的妮娜》記述了非裔美國人妮娜・西蒙 (Nina Simone) 的故事。對於熟悉美國民權運動的讀者而言,應該會很高興能再多認識一位極具魅力的音樂家,並毫無抗拒地臣服於妮娜飽含生命力的歌聲與演奏。而對於陌生於美國種族平等歷史的讀者來說,應該也會很高興認識妮娜的故事,因為她的創作歷程正好證明了一條人人生而平等的真理:上帝不會丟給你一顆你接不住的球,所有的重大挫折,都是為了帶來更深刻動人的成就。
但是我是在閱讀這本繪本之後,才將她的聲音與民權運動連結起來。像是一條小溪匯流大河,她的力量源於非裔美國人被壓抑與壓榨的能量。她雖無法入讀古典音樂學院,但她卻發揚光大了古典樂的訓練;她雖因倡議行動而沾惹爭議,但她的名氣與影響力,卻加總了非裔美國人為全世界文明帶來的藝術成就。
我也邀請我四個月大的兒子跟我一起認識妮娜。他還不會認字,但是對於滿滿是人的教會與演奏廳很有興趣,黑白的鋼琴、琴鍵、鼓與貝斯與大提琴也引發他目不轉睛地低吼。我選播《The Best Hits of Nina Simone》,跟他一起扭扭搖搖晃晃,他露出沒牙笑,似乎非常開心。我想起我第一次在芝加哥聽到現場爵士樂,大概也露出了類似的傻笑,因為那裡面的律動是貼合人心的,能夠引發血液流動,使人不得不跟著搖擺至微笑。
音樂沒有顏色,音樂也沒有邊界。在妮娜的聲音裡我們輕易地跨越了語言的限制、歷史的隔閡。我們可以因為她的歌聲而認識美國歷史,又可以透過他人歷史認識到普世價值,如何長出血肉、如何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