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刀

一、楔子
 
那時陳福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夥子，住在鳳山縣城東便門外不遠處的竹仔腳，每日幫著家裡務農，在兩分地裡耕地，種些地瓜和照顧菜園。十二歲時他爹給他一把柴刀，說是委託鐵舖特製的山林刀，可逢山闢路用，並教他劈柴的刀式，橫砍直劈，側削下剁。此後三不五時，走到八里外的雞母山，劈砍枯枝，撿拾柴火，一路揹到城裡的仙公廟、雙慈亭、天公廟等處叫賣，賺點銅板小錢，貼補家用。
 
這日，陳福像往常一樣在天公廟旁，叫賣柴火。三個看似潑皮的男子逕直朝陳福走來。當中一個鷹勾鼻的男子對陳福道：「誰叫你在這裡賣柴的？」陳福回道：「沒有人叫我賣啊，是我自己去砍點柴，拿到這裡來賣的。」
 
鷹勾鼻男又道：「你不知道在這裡賣東西，是要交稅的嗎？」
 
陳福道：「稅？我在這裡叫賣過，沒有人，就連縣城的官老爺都沒有說要繳稅啊？」
 
鷹勾鼻男道：「以前是以前，從今天起，在天公廟賣東西就是要繳稅。不繳，就給我滾到別的地方去。」一旁的癩皮張幫腔作勢地喊：「對，滾到別的地方去。」
 
陳福道：「哪有這個道理？」
 
鷹勾鼻男道：「反正你就是要繳稅」，說著說著，三人一副好像要掄起拳頭的樣子。
 
陳福那天生的牛脾氣，倔強的眼神，帶點憤怒的嘴角，一點都不想讓步。
 
鷹勾鼻男道：「不想繳是不是?」，說完跟另兩人使個眼色，三人一擁而上，對著陳福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把他的兩捆柴丟得到處都是。
 
四人在廟牆邊打架，路人不想惹禍上身，一旁躲得遠遠的。赤手空拳的陳福哪敵得過潑皮無賴的三雙拳頭和三雙腿，一下子就被打得皮青臉腫。情急之下，掄起柴刀，慌亂中砍了過去。卻沒想到，癩皮張正矮著身子，卯盡全力地想一拳往陳福的肚子打去時，柴刀正好砍在癩皮張的右肩上。一時之間，癩皮張的肩頭血流如注，瞪著大眼睛看著陳福，嘴裡哇哇大叫。陳福嚇得忙鬆手，手足無措地楞在當地。鷹勾鼻男趕緊撐住癩皮張，拔出他肩上的柴刀，另一人壓著傷口。鷹勾鼻男拿刀指著陳福道：「我北門幫一定要你血債血償。」說完後，兩人扶著癩皮張離開。不知如何是好的陳福，一心只想著「我殺了人，我殺了人」，顧不得散落一地的木柴，一路跑回竹仔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