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新世界：那些不能忘記的事──羅大里跨越時空的提醒

專家導讀推薦文

在日常視野以外，不能忘記的事
藍劍虹 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副教授

　　「有些事，絕對不能做⋯⋯不論是白天，或是晚上；不論在海裡，或是在陸地。例如：戰爭。」這是義大利作家羅大里在《那些不能忘記的事》（原書名為《PROMEMORIA》，亦即《備忘錄》中最後一行詩句，也是此一備忘錄之核心。

　　在書寫此文之際，正是巴勒斯坦的哈瑪斯（「伊斯蘭抵抗運動」），向長年壓迫巴勒斯坦人民和封鎖加薩走廊十數年的以色列發射火箭和攻擊平民，隨後以色列向加薩走廊發動攻擊也同樣造成眾多平民傷亡。一場軍事衝突和人道危機正在我們眼前無情的爆發⋯⋯。此際反覆讀著：「有些事，絕對不能做⋯⋯不論是白天，或是晚上；不論在海裡，或是在陸地。例如：戰爭。」頓感此詩文之沉重。沉重，但是再次見證這分簡單平凡又深刻的備忘錄的重要性。

　　去年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幾天內，羅大里的詩文《基輔的月亮》遍傳網路，義大利童書出版社Edizioni EL也以出版史上少見速度，由插畫家碧翠絲・阿雷馬娜在數天內繪製成繪本，於同年4月12日出版，再將收益捐給義大利紅十字會以資助烏克蘭。烏克蘭戰爭還持續擴張、瀰散著不祥陰影⋯⋯。無疑的，正鑑於此，該出版社又於同年12月，請義大利著名設計師、插畫家桂多・斯卡拉博托洛繪製羅大里這首詩，以銘記這絕對不能做之事。

　　此詩，就如同羅大里其他的童詩，都以簡單、明快，但是犀利又深刻的筆法寫就。詩句從日常生活的平凡且規律之事物寫起：洗手、沐浴、讀書、學習、玩耍、嬉戲。還有吃飯，但是別忘了，吃飯之前，得布置好餐桌；夜裡，得好好休息，安靜睡眠中則有想像夢境相伴。詩人以備忘錄形式逐一勾點每日必須實踐之事，隨後轉向絕對不能去做的事，比如：戰爭。此事得在此日常生活備忘錄中記上一筆，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筆。

　　畫面處理上，畫家以平靜素樸手法描繪的同時，顯露輕鬆筆調與活潑色彩，也有模仿小孩塗鴉圖像和部分重疊的可穿透的景物，如遊戲與夢境中的處理，尤其後者：畫中還有長著手和正在走路的藍色的樹。這些處理拉近了與兒少讀者間的距離，在日常中帶來小小幽默靈動。全書跨頁滿版處理，看似平鋪直述的靜態畫面中，亦點綴時間動感：開頭升起的旭日和入夜時分以彎月和球體之隱沒，暗示著時光遷移。各場景，如浴室的嘩嘩水流、戲耍時留下移動短促殘影的彩球，和自畫外飛入的紙飛機，還有井然有序餐桌上方，倏然奔跳的貓。入夜畫面則是靜謐多層次的夜色，隨後浮現孩童安然入睡的面容，和繽紛的彩色夢境。

　　略為詭異的畫面是夜裡安靜場景：橫臥前景入眠的長耳狗和豎著長耳的兔子，兩隻動物的耳朵的呈現呼應著詩文中「關上耳朵，隔絕吵雜的聲音」。然而—至少於戰火瀰漫的當下看來—場景後方孤立隔絕的屋子和更遙遠的不知名城市，依照詩文應是沉靜的灰色夜空，卻透著某種隱然之不安。那兔子真的悄然入睡嗎？其身姿似乎警醒著，而豎起的長耳，更似乎是在聽著什麼？最末四個跨頁：前三個跨頁，大全景呈現天空、海洋到陸地的歡快景致，特意維持明亮白底背景，為隨後「戰爭」一詞出現時，對比出整個被虛無黑暗所吞噬的黯然！驟然截斷此前安逸輕快之日常，引人墜入無盡之神傷……。

　　羅大里此詩書寫於上世紀經歷兩次世界二戰之後的年代，復現於此時，其原因，和之前的《基輔的月亮》相同：都是被半世紀後的戰爭所召喚。此詩被召喚，是為了銘記、祈願不再有戰爭，那切不可從事之事。只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不到一年，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戰事又起……！看見這被重新召喚出來的「備忘錄」，心中不禁浮現哲學家黑格爾在《歷史哲學》的〈緒論〉，提到人們想從歷史中汲取教訓的弔詭：「但是，經驗和歷史所昭示的，卻是各民族和各政府沒有從歷史方面學到什麼，也沒有依據歷史上演繹出來的法則行事。」我們唯一從歷史上學到的教訓，竟然就是沒有從歷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訓嗎？

　　或許不是，而是因為我們未能真正從歷史和戰爭的重複中，去掌握其歷史根源。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衝突乃至整個中東問題，肇因於一戰結束後大國之間的權力畫分，烏克蘭戰爭亦是，回溯其肇因乃是二戰之後蘇聯的解體。這些進程一直都是現在進行式：戰爭狀態一直都隨伺於日常。

　　羅大里此詩，並非單純要銘記戰爭，而是將之置於日常生活，羅列於日常生活備忘諸事項之中。日常生活的備忘錄，不是只有洗手、沐浴、讀書、嬉戲、吃飯和睡覺，更重要的還在於，那通常被置於日常視野之外的戰爭。正如《基輔的月亮》所描繪：月光不只照耀著你我，也照耀著遠方的基輔。或是如其他詩作的提醒，世上還存在著：沒有錢去度假的人、知道自己老了也會被當成垃圾掃走的清潔工、無法幫女兒買上一雙鞋的漁夫、還有「睡在破布中受凍的兒童」。這些種種，包含戰爭，都應該進入我們日常生活的視野之中，這些都是「我們不能忘記之事。」這是此一備忘錄，尤其在此際，需要存在的重要理由。

透過繪本，在孩子心中埋下希望的種子
Celine｜「語言治療師的私藏書單」版主

　　有些繪本，總是能通過時間的洪流，持續佔有一席之地，小時候喜歡，等到長大時再遇見，仍欣喜翻閱。為何這些經典的繪本能夠持續吸引你我呢？源自於作者對自然、環境及人文的互動及關懷，這些價值觀是可以跨越時間的鴻溝的。「美麗新世界」系列繪本，就是這樣的經典，讓我們跟隨孩子的帶領，一起閱讀這系列寓意深遠的繪本。

　　《那些不能忘記的事──羅大里跨越時空的提醒》，用簡單的三個主題貫穿：每天都要做的事、每天晚上都要做的事，以及絕對不能做的事。這本繪本用鮮豔的色彩鋪陳，最後用抑鬱的黑灰色調，舉例我們絕對不能做的事-「例如戰爭」。夠過繪本，讓我們理解到這些每天要做的平凡事件，是多麽珍貴且美好。而戰爭，遠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靠近，而且像繪本的轉折一般，突然就發生了。

　　撇開這沈重的議題，我們也可以和孩子討論以下的概念：為什麼每天要讀書學習？為什麼要吃飯？為什麼要洗澡？也可以針對每一頁的內容和孩子討論，他的玩具有哪些？你的玩具有什麼？你都在玩什麼？相信透過孩子對繪本的敏銳觀察，他們可以帶給你很多不同的閱讀體驗。讓繪本不再只是文本，不再只是字面上可以傳遞的訊息，而是誘發更多的討論跟對話，以及孩子對世界的定義。

　　《貝雷的新衣》，是一本非常經典、擁有重複情節的故事。貝雷為了做一件新衣，一再地請別人幫忙，而大家也願意協助，不過需要貝雷也互相幫忙。藉由故事，我們可以讓孩子理解，大人也是放下手邊的事情提供協助，這些幫忙都不該不勞而獲，而是自己也要有所付出。故事中的大人都把貝雷當作一個獨立的個體，給予他合適的任務，這也提醒身為家長的我們，不要認為孩子只是孩子，放手並給予適當的協助，孩子才能發揮他們的創意跟潛能。

　　臨床上遇到許多家長，總是為孩子設想周到，孩子有許多能力沒有展現出來，我們不能說他不會，因為他只是缺乏經驗。因此，適時放手不是逼孩子早熟，而是讓他們在支持下學習。另外，這邊我想特別提出：故事中有個特別的轉折，為什麼只有裁縫師提出比較多的要求呢？這裡可以特別引導孩子去想看看，聽聽看孩子有什麼想法！

　　《熊啊！》這本繪本以真實照片作為編排，對於幼兒而言是十分親近的，因為真實照片對於幼兒來說，認知需求較低，更貼近他們的真實生活及經驗，透過照片，能夠更快地學習跟理解圖片的內容。然而星野道夫的文字，樸實而優美，藉由這本書，我們可以帶著孩子看見「擁有相同的時間之河」的世界另一端的風景，讓不同年齡層的閱讀，有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