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與冬的奏鳴曲(上卷)(下卷）

——我就像是瞄準年邁的獅子、從天而降的禿鷹。
 
烏有沒頭沒腦地胡思亂想。不過，就算是事實，光想也沒有任何意義……沒錯，以現在的狀況來說。
 
老舊的遊艇以尖銳的船頭撥開反射著夏日豔陽、令人頭暈目眩的大海，後方拖著雪白的浪花尾巴前進。若狹海就像是一直在裝死那樣，將獠牙隱藏在風平浪靜的假象之下。船尾兩根螺旋槳轉動的噪音有如再怎麼趕也趕不走的蒼蠅般擾人。配合噪音的頻率，細碎的震動也沿著冰冷的圓筒狀扶手傳了過來。
 
烏有雙手使勁，從甲板上微微探出身子，讓全身沐浴在海風下。鹽分不高，但是跟舞鶴的風是截然不同的氣味。或許是因為港口的風除了海潮，還夾雜著油及雜沓的氣味吧。至於海上的風則因為一直處於孤獨的狀態，所以才帶了點野性的氣息也說不定。
 
回頭看，遠方還能看到一點本州的痕跡，就像變成綠色的卡士達布丁倒扣在湛藍的盤子上。上頭既沒有櫻桃，也沒有鮮奶油點綴，布丁本身亦未用大量砂糖製造出「入口即化」的甘甜貌。貧脊又狹小的島嶼看起來乾巴巴的。彷彿一陣大浪來襲就會淹沒，沉入海底。
 
已打定主意平時就要過著腳踏實地的生活，一朝離開陸地遠眺，不禁再次深刻地感受到生活的基礎其實既不確定、也不安穩。說不定在所謂的「日本」這個國家所建立的經濟、政治、社會，全都是這個東亞小島國自說自話的幻想，一切皆為虛構。當然，烏有本人也只是其中的滄海一粟……必定有哪裡出了破口，正張開血盆大口等他自投羅網。從這片海洋所看到的風景也是其中之一吧。烏有陷入沉思，感到前所未有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