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與元稹至死不渝的一份友情是中國文壇一段佳話。翟志成與黃載生之間的交往,庶幾近之。翟志成與黃載生(文船山)兩人的背景許多相似,都是文革時期從廣東逃到香港的「知青」,在大學裡唸的同是中文系,兩人熱愛文學,因親身經歷過文革,目睹這場對國家民族造成史無前例的大災禍,兩人感時傷懷,對此一直耿耿於心。兩人遭遇相同,語言相通很容易意氣相投,相知相惜。但翟志成與黃載生的情緣遠不止於此。翟志成自承生於亂世,看過太多人生黑暗面,性情不免憤世偏激,而且又偏好用青白眼臧否人物,所以一輩子沒交到幾個真朋友,黃載生卻是他一生知己,心靈夥伴,刎剄之交。《學林拾翠》這本書是翟志成獻給他的摯友黃載生的,紀念他們那段高山流水生死不渝的情誼。—白先勇
我大半生在大學和研究機構學習和工作,過眼的聰明人可謂多矣,所見者盡是「可及的聰明」;而唯有徐復觀先生、唐君毅先生和牟宗三先生三人,才是「不可及的聰明」。廣東人有一口句頭禪:「人比人,比死人。」我先天的聰明既不及三位恩師之萬一,而後天的努力更是望塵莫及,故從不敢有「傳薪」的野心,「出藍」的妄想。但畢竟曾入寶山,雖「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若云空手而回也有違事實。就像在學術園林中遊蕩嬉戲的童子,偶爾也能撿到幾片鮮艷的紅葉;就如同在智慧海灘上被髮行吟的浪人,好運來時竟拾得數根斑爛的翠羽。「越女沙頭爭拾翠,相呼歸去背斜陽。」我把多年來從學林慧海中撿拾到的一些落木和雀毛,權充作紅葉和翠羽,編成了這本小書。書名就叫《學林拾翠》。—翟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