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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窮奇幻紀事(博客來獨家親簽版):臺灣底層社會的崩壞人生與求生邏輯

老窮奇幻紀事(博客來獨家親簽版):臺灣底層社會的崩壞人生與求生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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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貧窮不只是街友的問題,也可能是我們每個人未來必須面對的問題
  ★透過最真實的人生,反思社會福利制度的缺漏之處

  貧窮是現實裡的異世界
  命運隨時會將人拋進
  在殘酷與寬容兼具的生存迷宮中
  夠老、夠窮、夠孤獨,才能獲得福利身分
  這是為了存活,必須斬斷血脈、重新締結人際網絡的人們

  流落街頭是老齡貧窮者最極端的體現
  研究報告中冷冰冰的文字,是街頭上真實的生活模樣
  他們生活在被戲稱為臺灣最大迷宮的臺北車站外
  而有幸能負擔租屋的人,卻也常委身在迷宮般彎繞的巷弄陋居中
  生活裡滿是屏障,讓他們宛若陷入「軟禁」狀態,總是「沒得選」。
  這群「沒得選」的人,是怎麼在處處限制的環境裡,相互協作著活下來的?

  為了申請福利身分,八十歲的阿健不得不向久未謀面的兒子提告遺棄,以讓法院證明自己孤苦無依,沒有家庭支持,才有資格被救濟;未達法定老齡的鍾建國,無法取得社會福利的入場券,只能靠著街頭舉牌領取微薄收入,卻怕自己尚無老年補助及工作機會隨時消失,連最便宜的房間都不敢租。

  當福利身分與戶籍綁定,戶籍所在地更影響補助金額,靠低收補助過活的阿生也只能在寸土寸金的「首善之都」中,尋找安全與環境皆不佳,但不嫌棄老齡者的出租物件,如同軟禁在迷宮般重重巷弄中的困窘爛屋之內。

  在老齡貧窮者和社會福利間,擋著希臘神話裡的魔物:史芬克斯,為企圖申請社會福利的人提出幾道難題,那些無法通過考驗的人,只得淪為福利制度的局外人。

  白領中產向下流動、老年退休保障不足,即使努力工作到退休,仍可能被命運找上,一不小心就落入經濟困境。

  呂苡榕從接觸臺北車站周邊的無家者開始,在疫情前後透過他們的人生經歷、人際網絡,延伸出老齡貧窮者從生到死所遇到的,被社會福利網所漏接的問題,並從他們的日常裡,記錄出這群人拒絕屈服於困苦的生命軌跡。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呂苡榕


  《鏡週刊》文化組記者。曾任《台灣立報》、《新新聞》、端傳媒和《今周刊》記者,關注社政、環境和勞工等議題。二〇二〇年報導高齡經濟弱勢者的租屋困境議題,開始關心臺灣超高齡社會降臨後,伴隨而來的老齡貧窮問題。
 

目錄


第一章:阿健打官司
第二章:福利的局外人
第三章:臺北車站的日與夜
第四章:罪與罰,與窮
第五章:酸臭之屋
第六章:三個女人
第七章:女人,及沒有女人的男人們
第八章:做事人
第九章:死亡的重量
後記


 
 

作者序

  二○二○年我站在阿生租屋處的巷弄—從巷口看不見阿生住的那幢破屋,得走進巷子, 再繞上幾個彎,才能瞧見巷底深處通往阿生委身的洞口——猶豫著要怎麼和第一眼見著的陌生人搭訕,開啟一段訪問。插在口袋裡的手正在冒汗。這是老齡貧窮這個系列主題的第一步。

  隨著踏進巷子的腳步,越靠近阿生的租屋處,氣味越加濃烈,那是一般日常生活中不曾遭遇過的味道:尿騷味混雜廚餘和菸味,還有死老鼠屍體的腐味。第一次踏足此地,我還無法習慣這混濁且縈繞不去的氣息,走出巷子後忍不住大口呼吸,即便馬路上充滿車輛廢氣,也比阿生的雅房好聞許多。嗅覺在鼻腔停留許久,象徵的不僅僅是破屋的頹敗,更反映了整體生活的艱難,「如果可以選,誰要住在這?」阿生曾這樣跟我說。

  沒得選的人,在這裡怎麼活——這搖搖欲墜的爛屋引起我的好奇,隨著採訪次數增加,我認識了阿生、阿生的二房東坤伯,以及這棟房子裡的其他租客。他們帶我熟悉圍繞著老齡貧窮者的社會支持系統,包括民間團體提供的居家清潔、喪葬服務。讓我理解,貧窮並不只是「一個狀態」,還有以此為核心而生的社會關係;更重要的是,老齡貧窮並不只有「可憐」這單一面向,更多是困窘中的韌性,以及處處限制的環境裡,彼此的相互協作。

  生活裡滿是屏障,讓他們宛若陷在「軟禁」狀態,總是「沒得選」。這些屏障源於他們手中的資源與選項有限,導致這些人被框限在破敗空間裡,喪失對各種生活瑣事的自主權。面對人生難題時,只能在少數幾個解決方案裡猶豫,想方設法在諸多限制裡活下去。而不管選了哪個選項,都難以讓生活好轉。

  選擇變少,一是因為邁入老齡,不可避免碰上生理機能下降,無法負擔過多勞動,若再搭配貧窮這一變項,沒有足夠的退休金或儲蓄支撐老年生活,就必須持續勞動才能勉力維持生活。這時他們只能靠著都市對低階勞動力的需求,做一些例如舉牌、出陣頭、抬棺等工作,來換取收入。底層勞動市場只有高勞力密集、高工時和低工資、低保障的選擇。但這殘酷裡兼具寬容,它們同時也是生理限制最少的工作,容許老早被勞動力市場拋棄的高齡者在此工作,藉以換取收入。

  八十歲、喉嚨因病開刀無法正常說話的阿健,流落街頭前還在做舉牌工,靠著比手畫腳和工頭互動;中風過的志學無法再當貨車司機,透過安置中心的室友介紹,每天拖著腳步,讓冷風推著他的背,蹣跚走到派報公司,再由老闆載他到定點舉牌。一天十小時的工作,將時間變成金錢,換取一日八百塊的薪資, 和接下來的兩餐溫飽。

  他們站在街頭如隱形人一般,被城市漠視,被來往人潮忽略,安靜地融入街景成為空間的點綴,讓人忘記街角正有個生命在為生存而努力。但底層勞動市場就和老齡貧窮一樣極其脆弱, 當世界颳起颶風,它們首當其衝。

  二是逃離無止境低階勞動的方式同樣有限,幾乎只剩請求國家伸出援手一途。在此,國家為主體的社政體系扮演了翻江倒海的角色,它規範了資源該如何輸送,以及怎樣的人才能獲得政府協助,夠老、夠窮、夠孤獨……條件之嚴苛,讓臺灣的低收入戶人口數二○二三年在帳面上僅有二十八萬八千人,占總人口的百分之一.二五。和其他國家的貧窮率相比,鄰近日本和韓國的貧窮率約為百分之十五,而臺灣卻看似只有百分之一.三,不到日韓的十分之一。

  在老齡貧窮者和社會福利間,擋著希臘神話裡的魔物史芬克斯,為企圖申請社會福利的人提出幾道難題,那些無法通過考驗的人,淪為福利制度的局外人。第一道難題是年紀,街頭上最常聽到的魔幻數字是「六十五」,因為所有十六歲以上、未滿六十五歲的人,在國家的眼中都是一個勞動力—除非正在就學,或是身心障礙,否則就應該獻出你的勞動力—既然是勞動力,就會有勞動所得,因此未滿六十五歲的人,不論實質就業與否,都會被國家認定有一筆「虛擬所得」,以各職類每人每月平均經常性薪資或基本工資核算。這筆不存在的收入,大大限制了取得社福資源的機會。只有跨過六十五歲,才能卸下作為一個勞動力這巨大的包袱, 拿到申請社會福利的入場券。

  「六十五歲生日,也是他們重生的日子。」一個社工笑著跟我說。只要跨過這年齡門檻, 個案才終於有機會多出一個選項——申請社福身分,攀著這細如蜘蛛絲的機會之繩,過上稍微穩固的生活。

  史芬克斯的第二道難題是家庭,傳統的家庭互助網被看作每個人都有的標準配備,除非這道安全網蕩然無存,否則國家不會輕易出手。因此想要得到社會福利資源,必須透過司法途徑閹割掉個人的人際網絡,證明自己足夠孤苦無依,才有資格被救濟。於是協助老齡貧窮者的社工,其中一項業務便是陪著個案打官司告自己的子女。

  街頭每每出現一張新面孔,老張哥首先要問的是年齡,若是到了可以申請福利身分的歲數,再來問的便是有沒有子女?要不要走給付扶養費的訴訟?一列清單在他的腦海中,逐一打勾的選項最後通達的是社會福利的康莊大道,待國家接手,將人帶離街頭。

  第三個關卡與居住有關。一個人得先擁有住處和戶籍,才能申請該地方政府的社會福利, 偏偏臺灣的租屋市場明目張膽的歧視就擺在檯面上,有些房東連四十五歲以上的房客都嫌年紀大,更何況是六十五歲以上的長者,一不小心在屋裡過世,豈不影響房價。

  和勞動力市場一樣,老齡貧窮者最終只能揀一些安全與環境皆不佳,但不嫌棄老齡者的出租物件—像是阿生租的那幢爛屋。年紀和經濟成為兩道鎖,再次把人軟禁在無從選擇的處境裡,用最少的資源承擔最高的生存風險。

  他們經歷的日常看似遙遠,其實與一般人十分接近。尤其在白領中產向下流動,過去十年薪資成長停滯和老年退休保障不足等因素夾殺下,即使努力工作到退休,仍可能被命運找上, 一不小心就落入經濟困境。

  和老張哥走在臺北車站外頭人行道上,他會抬抬下巴示意我看向某處,告訴我窩在路邊的一位無家者曾是公務員,還有個剛來的新面孔,曾經是護理人員。甚至還有幾個曾經呼風喚雨的大老闆,如今也都在街上。

  即使是穩定工作到屆臨退休,也可能因為長期低薪,生活成本卻越來越高,房貸、子女教養費的支出占去九成以上的收入,不斷勞動卻只剩貧窮,導致退休後沒有足夠的存款維持老年生活開銷,老不起的未來,只得持續工作換取生活所需。社工和我分享月薪逼近六萬的白領, 都會因為無力將老父送去養護機構,只能先把老父放在騎樓邊的輪椅上,「我覺得那簡直是以後的我。」社工聲線裡有顫抖。

  看著他們臉孔,時常讓人感覺到,我與他們的距離,不過就差在「運氣」。越是了解他們的人生故事,越讓我背脊發涼,也越發理解大時代的浪潮、整體產業經濟局勢,以及薪資結構變動等巨觀的背景因素,隨時能將一個人碾壓過去,吞噬掉平靜的日常,讓人從一帆風順落入萬丈深淵。而幾乎沒有人能躲得過。

  二○二五年,臺灣即將邁入超高齡化社會,老年人口占比超過總人口數的百分之二十。政策隨人口結構改變而調整,公共資源的分配開始往長照、中高齡二度就業獎勵等項目流去。這些轉變在在提醒著高齡時代,人們該如何兼顧尊嚴與優雅地老去。然而,高齡人口增加統計數字裡也反映出老齡貧窮現象正蔓延:六十五歲以上低收入戶人數從二○一一年的二萬五千二百七十七人,上升至二○二二年的四萬五千六百七十八人,翻倍成長。

  數字描繪的是抽象的概念,站在人口結構變動的震央,老齡貧窮者只偶爾現出微微佝僂的身影,卻鮮少被具體描繪出他們落魄的暮年。但那模糊的影子像是預言,可能是每個人都將遭遇的有朝一日。

  這片土地看似富裕,其上的痛苦與貧困仍一望無際,但他們也不盡然只剩悲情。穿梭其間的人際網絡,脆弱卻又強韌地擔負起支持作用。固定到車站附近送餐的善心人士,在老張哥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訂出送餐排程,分散到週間各日,維持著最基本的溫飽。二○二三年,老張哥熟識的社工、醫師,組成街頭家醫,固定在街頭巡迴,為無家者做簡單的醫療處置,降低延誤治療的風險。

  貧窮如此不堪,但身處其中,卻能窺見人的堅強超乎想像。生活窘迫,他們仍然咬牙走著漫漫長路,奮力把日子過下去。文字所能描繪的,不過是他們日常的十分之一,本書試圖記錄下這些人的日常,捕捉他們拒絕屈服於困苦的身影,呈現他們如何活著,為他們空白的臉孔添加血肉與生命軌跡。
 

詳細資料

  • ISBN:9786267440070
  • 叢書系列:MO
  • 規格:平裝 / 304頁 / 14.8 x 21 x 1.52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內容連載

老張哥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白髮,身上是熟悉的暗色排汗衫、運動外套和靛藍色厚棉褲,肩上斜掛著腰包,九點未到便出現在臺北車站。
 
臺北的春天像是沒能打定主意,有時冷冽如冬日尚未走遠,有時又像夏季太早出現,這天是個近似嚴冬的春天,寒峭穿透外衣。老張哥手裡習慣性地握著一杯便利商店熱咖啡—他每天只吃兩餐,早餐總要配一杯咖啡,直到了傍晚才吃第二頓。
 
雖然已年過七十,還動過幾次心臟手術、裝了支架,老張哥咖啡總愛加糖,日日抽掉一包菸。每回被問到健康問題,他總一臉滿不在乎的樣,撇了撇頭:「哎呀,死就死了,我不管那些。」
 
他曾在北側大門與路旁公車站之間的花圃邊露宿,當了幾個月無家者。如今有了租屋處, 仍掛心不下這裡,每日到車站兜兜轉轉,週末也不缺席。他說人老了會怕寂寞,待在家不如來這兒。
 
老張哥像是「盯著臺北車站的一雙眼」,睡在東南西北四方位、約莫一百五十名的無家者, 他全叫得出名字,知道誰在哪打工、誰有家人子女,誰又無依無根。每逢有新來的「同學」,老張哥總會坐在路邊觀察個三、四天,再慢慢地和對方攀談,問他來自何方、姓啥名誰,要不要便當或睡袋,等熟了起來,老張哥心裡判斷「是時候了」,便會請對方掏出身分證件讓他拍張照,接著把蒐羅到的資訊和證件照都傳給臺北市社會局的社工,讓社工去查查新同學的相關
 
背景,再看看下一步能提供什麼資源。
 
跟著他繞行臺北車站一圈,別人十幾分鐘便能走完的路程,他得走上半小時。走沒幾步路就得停下腳步,問問斜倚在牆邊的人要不要新的褲子?晚點拿一件給他;或是告誡一下公車站候車長椅上的人,身側的手推車不要放太多東西,被路人看見又要遭到檢舉,搞得大家都不好過。
 
此時他身邊站著一名同樣握著咖啡的臺北市萬華區社會福利中心社工,身著方便行動的運動風長褲,聳著肩把脖子藏進外套領口內。老張哥朝我點個頭,匆匆介紹一下身邊的社工。
 
我和老張哥已在車站見過好幾次,他是我採訪老齡貧窮議題時碰到的第一個受訪者,我們在臺北市社福中心的辦公室碰面,窩在塞著舊沙發的小會議室裡聊了一下午,他談著自己的故事:如何一帆風順,又如何跌到谷底,「老天要你倒下,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就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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