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話
我的童年時光是和家人一起圍坐在電視機前度過的,電視裡總是在播放家庭劇,我們家的人常常又哭又笑地看著人家家的大小瑣事。在又哭又笑的大人身邊,我透過觀察了解到「家庭」這個最小的社會單位是什麼模樣,但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想模仿他們。既高興又捨不得地揮別了當時看過的電視劇後,我寫下了《女大當家》,這是一部我沒看過的家庭劇。
媽媽免費照顧孩子並照料大家起居的時代、爸爸無法區分愛情與暴力的時代、女兒不曾掌權的時代,這些時代都過去了。
我期盼新時代的到來。在家父長這個本來是「父」字的位置我填上了「女」字,有趣的新秩序就此誕生。我想把體驗這個秩序的機會留給小說,我想知道相貌堂堂的小姐、美麗的大叔和令人嘖嘖稱奇的大嬸能互相學到什麼,希望他們能在犯錯與修正中逐漸長成優秀的團隊。
我會寫這個故事是因為我想在電視上看到這樣的故事。
一本薄薄的書不可能成為家父長制的替代方案,只希望這本書能成為眾多反抗中的一個事例。有些人欣然地逆流,挑戰漫長又根深柢固的歷史潮流,日後我也想寫下這些人的故事。我也想寫以新方式建立關係的家庭故事,或是從家庭中解放出來的故事。對愛、權力、勞動、平等以及日常的研究似乎是永無止境的,希望我能長期從事這方面的研究,希望時間給予我充分的機會。
我要向我永遠的繆思張福熙和李尚雄行一個大禮,要不是他們允許我任意扭曲變換他們的形象,這本書連第一個句子都寫不出來。現實中的他們與書中的角色截然不同,我一直很感謝我的母父能不經意地尊重我,讓我嘗試虛構作品。
如果說多虧了母父我才寫下第一個句子,那麼最後一個句子就是多虧了編輯李延實。如果沒有編輯,有很多文句我是無法完成的,知道有人在等我一直是讓我覺得很幸福的壓迫感。我的宿命是堅持下去,無論如何都要寫出比以前更好的作品。當編輯呼喚我的名字,我就會奔向她,成為一位可靠的交稿人。她是最強的故事商人,也是無法取代的出版人,希望能繼續與她共同創作書籍。
從這本書的開始到收尾,最優秀的同事作家李暖都陪在我身邊。我經常聽他描述我的家人在他眼中的模樣,因此我看到了自己對家人動不動就沒禮貌的一面。幸好有他仔細為我的生活作證,並給我強力的支持,讓我修改了不少文句。
丹妮.夏彼洛的書《筆耕不輟》(書名暫譯,Still Writing: The Perils and Pleasures of a Creative Life)中引用了愛默生的句子,其中吸引我的一句話是:
「雖然優秀的作家看似在寫自己,他們卻總是著眼於貫穿自我與萬物的宇宙真相。」
我要永遠謹記這句話,以這樣的心態寫作。很開心我能將第十一本書擺上書店的小說陳列架,我終於完成第一本小說了。我要記住這本書的風采與局限,並好好計畫寫出第二部更有趣的小說。希望在未來的這段時間裡家女長與家人們能向前走得更遠更遠。
我是大家族裡的獨生女,有些男人會用嘲笑的方式叫我丫頭,有些女人會雙手叉在胸前,邊叫我丫頭邊幫我穿衣服,有些有智慧的朋友會交替展示自己內在的陰陽面向,讓丫頭這個詞黯然失色了不少。我內心很矛盾地愛著他們,並將這本書獻給他們。
二○二二年 秋 李瑟娥 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