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週年慶(止)
可愛的仇人

可愛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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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殖民時代的跨種族戀愛故事,權力與情感之間的角力翻轉。
  ◎ 浪漫愛情陷入國族與性別的掙扎,又愛又恨,身不由己也己不由身,既虐且精彩。
  ◎ 以虛構的小說進入歷史,期待在愁苦與被忽略的縫隙中,許願一個更好版本的故事。

  妳走得太過前面,當時還沒有人來得及理解,妳是這島嶼命運的隱喻

  《可愛的仇人》是被設定包裝成一本「文獻集」的小說集。這些故事在設定中是由一位女性歷史學者所搜集、翻譯、編輯。該學者在展覽中見到描繪牡丹社事件時日軍擄走排灣族少女「阿台」的新聞錦繪,得知該少女被擄獲後送到日本學習日文,又再送回原部落而被排斥的經歷後大受震撼,便著手蒐集與阿台有關的「文獻」翻譯編輯成此書。她透過這些「文獻」中的故事,期待這些殖民時期身不由己的女性會有更不一樣的命運。

  首篇故事〈白蟻〉裡的建築學家中井惠參與了臺灣總督府廳舍的興建工程,因此愛上了美麗的日本官員寡婦永久子,卻慢慢發現永久子藏著離奇的身世秘密⋯⋯

  全書最核心的〈來自蕃地〉,描寫一九一○年日本政府安排二十四名排灣族人前往倫敦參加日英博覽會的歷史事件,排灣族人在展覽會中成為被參觀的「物件」,而十八歲排灣族少女與參與展覽的人類學家杉喜之助發生了一段無法跨越的戀情⋯⋯

  〈新婦秘話〉描述了日本新銳作家遇到傳統臺灣家族童養媳習俗的衝擊,作家本以為她是大家族的女兒,卻發現實際上更加不堪⋯⋯

  〈查大人〉裡在臺灣工作的日本警察河村清次,按法規執行勤務卻被認為是寬容放過了林家的兒子,林家因此把女兒月江「送給」河村作為報答。以高標準自持的河村當然不接受,只讓進退兩難的月江在宿舍中幫傭。後來他發現月江的父母有所企圖,心中對月江的喜愛霎時變質⋯⋯

  〈月夜愁〉是臺籍日本兵昭雄與慰安婦美蘭、理玖的故事。臺灣人被徵召到南洋作戰,遇見了被強迫到當地當慰安婦的臺籍女性,從戰時到戰後發展出一段陰陽兩隔的戀情⋯⋯

  這些故事都包含了以往談論日治時期作品時較未被強調的女性自我意識,而且是原住民與漢人女性的跨族群女性意識。除了性別差異之外,還有日本人和漢人、原住民的族群與社經地位差異。國族與性別都是階級,這些故事呈現了殖民地女性在多重階級差距下生活的樣貌,呈現出過往較少被強調的殖民地女性情感風貌,也展現了在夾縫中堅持的女性自主意識。但更重要的,這幾篇都是虐心曲折、緊扣人心的戀愛故事。

推薦人

  朱宥勳(作家)
  何玟珒(作家)
  臥斧(作家)
  邱常婷(作家)
  張亦絢(作家)
  陳允元(國立臺北教育大學台灣文化研究所助理教授)
  陳國偉(中興大學文學院副院長)
  黃崇凱(作家)
  楊双子(小說家)
  謝金魚(歷史作家)
  瀟湘神(作家)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謝宜安


  一九九二年生,鹿港人。臺大中文所碩士,臺北地方異聞工作室成員。著有:
  非虛構作品《必修!臺灣校園鬼故事考》、《特搜!臺灣都市傳說》;
  小說《蛇郎君:蠔鏡窗的新娘》;
  合著《臺灣都市傳說百科》。
  參與《性別島讀:臺灣性別文學的跨世紀革命暗語》、《歷史上的刺蝟島:前進全臺十四處戰爭與軍事遺構國定古蹟》、《島嶼拾光.文物藏影──臺灣文學的轉譯故事》、《說妖》系列小說與桌遊等。
  對都市傳說進行考證與分析,關注怪談與民俗的現代性、性別議題,希望藉由傳說解讀人心。

 
 

目錄

推薦序    某些時候,虛構,就是唯一的真實。關於《可愛的仇人》(臥斧)
推薦序    底層的愛人能說話嗎——讀謝宜安《可愛的仇人》(朱宥勳)
推薦語    為愛諷刺的「冒充歷險記」(張亦絢)

自序:第一個阿台的故事
白蟻
來自蕃地
新婦秘話
查大人
月夜愁
後記


 
 

推薦序

為愛諷刺的「冒充歷險記」
張亦絢


  我願為妳再冒充:「冒充」耐人尋味。從古老經典的「莊子試妻」(暫擱置沙文的面向)、《假如我是真的》,與海史密斯的「雷普利系列」——冒充,挑戰的可能是壓迫性建制,也可能是個人對自我為何的不安——貫串《可愛的仇人》中的「冒充」,令人興味盎然。它並不借助對「冒充」功能性的單一想像,也跳脫道德論。只要「我可能是誰」存在,「我是誰」就既可能被否決,也可能被擴充、放大或多孔隙化——實在好看得不得了。

  本真性的再商榷:背景都在日治——或更早——種族與性別,諸種差別待遇「偽成正道」興盛之時,藩籬被認為顛不可破。如同制服——每個人都被分派了固定角色。但在故事裡,制服都不制服了,被反穿、被(服儀)不整、被輕解……。抵達此處,並不稀奇,而是宜安逗留的方式,那裡有一種對時間政治的純正實踐,即便對今日以為存在的各種本真性,也進行了叩問。

  不同女人的浪漫:賦予女人的浪漫,新的詮釋——羅曼史最新變種,浴火重生啦(笑)。

  帶來深度的互文:互文或多文本交錯的顯隱效應,讀了過癮,也恰到好處。

  輕柔老練的諷刺:最扎實的,是作者上乘的諷刺功力——它並不只顯示在文筆上,還包括了取材——這不只令人讚嘆,還令閱讀的每一分鐘,都是享受。

某些時候,虛構,就是唯一的真實。關於《可愛的仇人》
臥斧


  預先將所有內容視為虛構。

  ──這或許是致予讀者諸君、在開始閱讀《可愛的仇人》前,最要緊的一句提醒。因為本書首篇〈自序〉的第一句話「編這本書的契機」,已然告訴讀者「這本書是『我』編輯、編纂的」,再往下讀,讀者會發現「我」是個歷史研究學者,而本書接下來的各個篇章,除了最末的〈後記〉之外,都是「我」從不同文獻裡找到的資料。如此一來,讀者很容易認為《可愛的仇人》當中每個故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歷史事件,而身為全世界讀者裡第一批讀到這些故事、幾乎馬上會發現這些故事與臺灣歷史某段時期有關的臺灣讀者,或許更容易如此相信。

  不。理解,或者享受這些故事的最佳姿態,是先將它們置於虛構之境。

  請暫勿動氣,嘟嚷「既是虛構,何須考據得如此煞有介事」之類抱怨,萌芽自西方的現代小說,原初就有「讓讀者以為這是真實事件」的設計。它不是宗教神話,不是民間傳奇,它講的事情就發生在讀者諸君熟悉的現實世界裡,但它是虛構的──英雄史詩裡頭的偉大旅程會變成凡夫俗子的生命掙扎,那些原本遙不可及的斬妖除魔會變成極度貼身的日常煩惱,或許是工作的狀況,或許是愛情的得失,或許是家庭成員之間的相處,或許是孤獨。讀者諸君因此更容易設身處地了解角色們的處境與心態,發出「也有人在這種情況下會這麼想啊」的共鳴,或者多一層「有人在這種情況下會那樣想啊」的發現。

  是的。這種做法的重點不在於「欺騙讀者」;相反的,它其實是某種「協助」。

  既是以現實世界為場景的虛構,講的就會是「發生在這個世界,但讀者還不知道的事」,經由創作者的敘事安排,協助讀者了解「在那樣的情境裡,某些人為什麼會做某些事」,一方面同理他者,一方面反思己身;而既是虛構,就有了在現實世界當中挪移時間或空間的能力,創作者可以把讀者領至不同地理位置的不同時點,協助讀者「真實」地感受那個時空場景的氛圍,觀察身處其中的角色如何思索,如何互動。史料考據愈是扎實,場景重構就愈具真實的分量──某個角度說來,在能夠穿越時間的「時光機器」尚未發明的現今,虛構的小說,即是最能夠讓人「重返歷史現場」的方式。

  這就回到《可愛的仇人》一書值得一讀的原因。

  暫且不論〈自序〉和〈後記〉,《可愛的仇人》一書當中的五個故事,核心都是「愛情」──事實上,這個核心在書名上就已昭然若揭,一直以來,臺語歌詞當中以「可愛的冤仇人」指稱「愛人」的曲子不只一首,例如洪一峰作曲、葉俊麟作詞的〈男兒哀歌〉,陳明章作曲、郝志亮作詞的〈愛情路〉,更近一點的例如詞曲都由周韋杰創作的這首,直接就叫〈可愛的冤仇人〉。 稱「愛人」為「仇人」本有種半嬌嗔半埋怨的親暱意涵,但在《可愛的仇人》中,「仇」字多了一層實質意義──五個故事裡萌生戀情的幾對男女之間,都有國籍、族群、社經階級等等不同框架橫亙,他/她們之間的「仇」,並不是愛人脾氣不佳、拿日常拌嘴當相處情趣那種等級的麻煩,而是更巨大的、難憑個人之力改變的問題。

  當然,「跨越障礙」一直是愛情故事的主要題材之一。

  兩人跨越了障礙便是真愛無敵,無法跨越障礙或者即使跨越障礙仍然因故無法廝守,便是命運殘酷、造化弄人。不過,《可愛的仇人》奇妙地顯出了另一個面向──那些障礙有時並不僅存在於「外」,也根植於「內」,它們會影響每個人的行事判準,那些判準不只考慮到自己,也考慮到對方;再者,它們更會內化成為每個人的一部分,也就是說,當相愛的兩造愛上彼此的剎那,同時也愛上了對方內裡被障礙所形塑的部分。《可愛的仇人》當中各篇主角,尤其是女性,在決定如何面對愛情時,考慮的都不僅僅是「這份愛能否跨越障礙」而已。

  於是,書中的〈自序〉和〈後記〉便顯出其重要性。

  〈自序〉裡提及一名被日軍所擄的臺灣原住民少女「阿台」,接下來的五篇故事裡,阿台都沒有正式出現,但讀者可以從一些隱微的枝節中窺見她的身影,發現這些故事裡的角色直接或間接與她有關,〈後記〉則為此做了補充。阿台是五個故事裡隱形的角色,卻是這五個故事收錄成一本書的真正主題,顯示身處於無法獨力撼動的框架障礙中,一個人在限制裡如何決定自己的人生樣貌,甚至發揮某種影響的可能。

  至此,讀者諸君考究《可愛的仇人》一書是否「真實」,才有意義。

  《可愛的仇人》有的故事以真實歷史人物為藍本發揮,例如〈白蟻〉,有的則是在真實歷史背景置入虛構角色,例如〈月夜愁〉。無論使用多少真實的歷史元素,它們都不存在於歷史紀錄,由創作者虛構而成;換個角度看,在《可愛的仇人》世界裡,這些愛情故事都切切實實地存在於與真實歷史相同的場景當中。這是以虛構重建歷史的作業,倘若讀者諸君詳加考據,就能發現許多過去不見得知道的歷史片段(例如一九一〇年的確有二十四名排灣族人被送到英國,成為倫敦「日英博覽會」的部分展出),或者發現創作者如何巧妙地填補了歷史紀錄的空隙;倘若讀者諸君不做這類額外的查考,也能夠跟隨這些故事回溯時光、親臨現場。

  預先將所有內容視為虛構。

  這句提醒並不代表從〈自序〉開始就表現得「不像小說」的《可愛的仇人》打定主意要欺騙讀者──如前所述,在歷史紀錄不可能巨細靡遺到個人每時每刻的心思轉變、在科技發展暫時無法實際讓人回到過去的現在,虛構的小說是重現歷史現場最佳的方式。創作者的考察愈詳盡,就愈能讀出可信的歷史氛圍,創作者對角色的掌控愈仔細,就愈能讀出那樣環境當中的種種人性。那些或許都沒發生過。但那些都是真的。

  因為在某些時候,虛構,就是唯一的真實。

底層的愛人能說話嗎——讀謝宜安《可愛的仇人》
朱宥勳


  作為謝宜安的伴侶,《可愛的仇人》諸篇章,我幾乎都是頭幾位讀者。在這本書初具規模之時,我突然發現各篇之間有個共通點,於是順口問了一句:「為什麼你都不安排『圓滿』的結局?有好幾篇其實都是有機會『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的呀!」

  「我比較喜歡這種虐來虐去的愛情故事啊。」

  「呃,」我背脊一涼,「我怎麼覺得自己的處境有點危險⋯⋯。」

  謝宜安聞言,丟給我一個微妙的笑容。

  幸運的是,現實中的我們並沒有虐來虐去(應該沒有⋯⋯吧?)。小說並不是現實的直接反射,而是以現實為基礎去加工,這是文學常識。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一旦涉及「加工」,小說就不僅可以是現實的延長與補充,也可以是現實的對立與對反,「缺什麼就寫什麼」、「現實沒有什麼,我偏就要寫什麼」——我倆沒有相愛相殺,但《可愛的仇人》每篇小說卻都抓一把玻璃沙往角色心頭上撒,只是謝宜安此一傾向的例證之一。更重要的是,我們要理解這種傾向,才能理解《可愛的仇人》這一短篇連作集,從形式到內容的種種設計。

  《可愛的仇人》以五個短篇小說組成,每一篇都能各自獨立。然而,在各篇之間,有三條線索串聯了這些小說:第一、一名來自現代的「編者」,她撰寫每一篇文章的前言,並以仿真的學術筆調,將它們虛構成某種「真實的歷史文獻」。第二、這批文獻都會閃現史實之中,「牡丹社事件」裡被擄走的原住民少女「阿台」的蹤跡。第三、各篇人物之間常有勾連,比如〈白蟻〉的「阿丸」便為〈來自蕃地〉的主角執筆;〈新婦秘話〉的杏雨便是〈查大人〉的作者。

  這些設計馬上會引出一個問題:為什麼要「以假亂真」,假裝這些小說都是「有所本」且共享同一世界觀的「文獻」?難道不能單純說故事就好了嗎?

  當然可以單純說故事。但如果沒有這層設計,這本書所隱藏的「第六篇小說」,就沒辦法浮顯出來了。

  第六篇小說,就是原住民少女「阿台」的故事。

  從表面來看,《可愛的仇人》是五組沾親帶故的戀愛故事。這五組戀愛故事所共享的「世界觀」,是九九%都跟史實上相同的日治時期臺灣;而關鍵的一%差異,就是「阿台在這條世界線上還活著」。如同本書〈自序〉(當然也是虛構的)之結尾所暗示的:「作為這本書的編者,我想我透過搜集這些文獻,而終於發現了一道光,能照進阿台所跌落的縫隙。」史料裡被日本人俘虜、「教化」、放回的阿台,最終在族人異樣的眼光下精神失常、上吊自殺,幾乎可說是臺版的「胡若望」式悲劇。但謝宜安動用小說家的特權,將阿台召喚到《可愛的仇人》裡。在這裡,阿台沒有被人遺忘,一直閃現在人們的記憶裡,〈查大人〉的清次家族和〈月夜愁〉的理玖都曾有聽聞;阿台不但沒死,還能以其語言和文化知識,幫助〈來自蕃地〉的女主角djalan面對殖民者。

  於是,「阿台」這名歷史人物,便被謝宜安以「反事實的後設小說」設計,封存在小說裡,就像DNA封存在琥珀裡那樣。若關注近年臺灣小說的讀者,對此應不陌生:黃崇凱的《新寶島》、蔡易澄的《福島漂流記》和拙作《以下證言將被全面否認》,都使用了類似的手法。這波「反事實的後設小說」與一九八〇年代,臺灣曾經流行過的後設小說浪潮,在主題關懷上完全相反。當時,這種手法被拿來演繹「一切歷史敘述都不可信」的後現代信條;於今,這種手法卻成為「能否建構另一種歷史可能性」的探索。並且,這些小說都會刻意模糊真實與虛構、文獻與小說的界線,那當然是灌注了「希望這些可能性為真」的柔和期待。如果前代後設小說的態度是「什麼都是假的」,今日作者的態度就是「在硬邦邦的真實之外,我們能否許願一個更好的歷史版本」。

  ——比如說,阿台可不可以有好一點的結局?

  就此而言,謝宜安雖然在愛情方面虐人不倦,但在歷史方面卻另有一種脈脈溫情。而《可愛的仇人》與當代其他「反事實的後設小說」最大的差別,正是她帶入了「愛情小說」的類型元素。相較於傳統的後設小說與歷史小說,愛情小說更能以女性視角出發,關照女性的命運波折。因此,《可愛的仇人》不只是重塑了阿台,每一篇小說其實都重塑了在史料中鮮有記載,但聰慧靈巧、有自尊與力量的女性角色:〈白蟻〉讓日本人難辨你我、〈來自蕃地〉在倫敦頂著眾人目光逛百貨公司、〈新婦秘話〉在封建暗影裡自學成才、〈查大人〉有能力使好警察「墮落」、〈月夜愁〉承載慘痛過去卻能頑強面對生活⋯⋯這每一位女性角色,都是值得載入史冊,刷新男性視角之傳統史觀的人物。歷史上有沒有這樣的人呢?不管有或沒有,我們現有的歷史紀錄顯然都沒有關注她們。但在《可愛的仇人》這本「文獻選集」裡,她們能以凜然正史的姿態,活在各自的篇章裡。

  這是謝宜安透過小說許下的終極大願:臺灣史上的女性們,能不能有不一樣的身影?不被殖民者掩蓋,也不被反抗殖民者的男人們掩蓋,而是能發出自己的聲音,在生命最重要的關口裡,對意亂情迷、騎白馬來拯救自己的男主角說:不。我們到此為止吧。

  能說「不」的主體,才是能挺立的主體。

  即便這聲「不」的代價如此之大,要與愛人此後兩別,要墮入慘澹的後半生。但謝宜安還是讓她的女主角們勇毅地說出口了。在歷史上,女性能和男性「虐來虐去」,把局面扳得有來有回,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難得到必須以「反事實」來顯影。

  不過,別看我花那麼多力氣解說謝宜安的形式設計,事實上,在小說品味上,她有著非常「傳統」的一面——她相信小說的本職學能是「講一個曲折且引動讀者情緒的好故事」。種種史料剪裁、元素鋪排,都是在這個前提之下進行的。綜觀《可愛的仇人》,我們大致可以發現共通的敘事模式:前三分之一悠然進入故事,暗中埋下線索(比如〈白蟻〉的女主角為何有點「無知」?〈來自蕃地〉的女主角,又為什麼可以靠公學校學來的零星單字,聽懂日本人在說什麼?);中間三分之一帶入男女主角各自的動機,將衝突推高(比如〈查大人〉裡頭警察心態的轉變、〈新婦秘話〉裡陰陽怪氣的家庭);後三分之一引爆所有伏筆,釀成無可挽回的遺憾(這無需舉例了吧——正是「虐來虐去」的部分)。

  從這個角度來看,《可愛的仇人》雖以臺灣史為背景,但實際上是不需要什麼臺灣史門檻,也能充分享受的愛情小說。其中我認為最豐富嚴密的,當屬〈來自蕃地〉。從舊社的禁忌到踏上倫敦日英博的「舞台」;從人類學家的私情,到殖民體制的無法顛覆;同是族人,對於「新時代」卻都有各自不同的反應⋯⋯在不算長的篇幅裡,竟安排了非常高強度的辯證結構,構思十分精奇。我尤其喜歡「逛百貨公司買鞋」一段,在djalan是為自己而買,但連最愛護她的人類學家,都誤以為此舉是「追求文明」,兩造之隔值得玩味。尤其「djalan」的名字意為「道路」,女主角不但如長輩所預言的「走得很遠」,此一意象與「逛百貨公司買鞋」互相呼應,更是餘味深長。

  最後,讀者若有餘力,非常推薦讀者對照本書所涉及的典故。當然,不知道這些典故也不影響閱讀,但若能連點成線,想必能有更大的樂趣與啟發。舉其大者,至少就有以下歷史線索:〈白蟻〉顯然以建築名家井手薰為本、〈來自蕃地〉有人類學家森丑之助的身影、〈新婦秘話〉有「義愛公」的蹤跡,更別說全書屢屢提起的「阿台」。而在文學典故方面,〈新婦秘話〉與佐藤春夫的〈女誡扇綺譚〉、〈查大人〉致敬賴和的名篇、〈月夜愁〉與陳千武的〈獵女犯〉,都有可以併讀的對話關係。最核心的,當然是書名《可愛的仇人》了——這一篇名來自日治時期最暢銷的通俗小說,徐坤泉的《可愛的仇人》,原作是一部拍成鄉土劇連播一百集都不會有違和感的愛情倫理(?)悲喜劇。謝宜安挪用了「雖然可愛、但卻像是仇人般無法和解」的結構,在每一篇小說反覆試煉男女主角在性別、族群、殖民體制之間難以逾越的深淵。正因為愛人如此可愛,才反襯了這些社會建制如何森嚴,能讓彼此最終無法不「仇」。

  當我們徹底理解謝宜安布置的所有線索,我們才會清楚看到,這本小說集實際上是問了一個史碧娃克式的命題:「底層的愛人能說話嗎?」《可愛的仇人》就是謝宜安的自問自答:為了那些可能愛人也可能被愛,卻在臺灣史上悄然無聲的女性們——她們沒有機會說出來、被記錄下來的話,將透過小說家的想像與虛構,發出令人難以忽視的聲音。來吧,讓人們相虐相仇,讓人們因為有所冤仇,因而永遠記住她們的面容。

 
 

詳細資料

  • ISBN:9786267483435
  • 叢書系列:To
  • 規格:平裝 / 328頁 / 14 x 20 x 2.1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內容連載

自序: 第一個阿台的故事

編這本書的契機,要從多年前說起。

十幾年前,我去美術館看了「新聞錦繪」的展覽。新聞錦繪如同現在的新聞照片,但在缺乏照片的年代,報紙的彩色插圖須由畫師繪製。錦繪中,一名由士兵穿上和服的少女,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時一睹,彷彿我親見過她。因此,我開始了解她的人生。

距今比一百年前更久遠的以前,一艘由宮古島前往琉球的貢船漂流至臺灣瑯嶠,五十四名宮古島人遭到瑯嶠高士佛社人殺害。為此,數千日軍初次踏上了臺灣這塊土地,帶著火砲與精良兵器,與牡丹社群間展開一場戰爭。琉球國在戰爭不久後,正式被日本併吞,而經過二十年後,臺灣也被納入日本版圖。當年參與戰爭的許多人,再度來到臺灣,成為總督、成為官員。牡丹社事件,是後來許多事的起點。

在這左右國際局勢的大事中,有位一度被遺忘的小人物,她是阿台(オタイ)。

原諒我只能如此呼喚她。那本來不該是她的名字,如果她在六月二日的傍晚,沒有因為來不及逃走而被日軍抓到。

那一天,日軍行至女仍社。女仍社多數人都因為聽聞行軍的喇叭聲,而先行逃走了。走得太匆忙,日軍進入女仍社時,糯米飯還在鍋中,成了來自五百里外疲憊敵人的晚餐。日軍在沿途搜索時,發現了落單的一名老婦與少女。

老婦據說是少女的祖母,不久後便藉機脫逃,只剩少女一人,被帶回日軍在車城的營地。根據當時隨軍醫師落合藏太的紀錄,少女被捕時狂亂地哭泣著。隨軍記者岸田吟香則言,她的眼睛受傷、腳也跛了。身處在車城,卻無法與車城的漢人通一字。記者冷靜記錄,因為少女是蕃人,車城人是支那人,因此語言不通如外國人。

在日人眼中,少女只有十二、三歲。後世學者推測,排灣族人身形嬌小,少女或許年齡有十四——無論如何,我都相當不能釋懷。她才那麼小,因突如其來的騷動逃走不及、被一群來自異國的男人抓住,被帶離久居的故鄉。唯一可依靠的親人卻在此時逃離,在這絕望的境地中,她卻因為語言不通,沒有機會了解發生了什麼事——這樣的慌亂,又豈是單單哭泣可以表達的?但在日本人的紀錄中,卻總說著她的痴蠢、不明事理。說她如餓狼一般貪心的吃著食物,面對問題眼神茫然不應。甚至說她「蠢如豬」,簡直是視她為野蠻與愚昧的化身——非人,而是如豬、猴一般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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