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巡山員：從海拔0到3000公尺，熱血堅毅的台灣山林守護者

008【推薦序】巡山員，浪漫嗎？／白心儀（生態節目製作人&主持人）
015【推薦序】浪漫背後的山林戰役／林華慶（林業及自然保育署署長）
018【推薦序】走出山林「心」思維／郭彥仁（郭熊）（黑熊保育工作者；作家）

027【序曲】雪白世界
輯一 巡山員的熱血與困境
040巡山員──業務百百種，從山上到山下都屬於巡山員的工作
048抱頭鼠竄──以鐮刀、辣椒水與山老鼠正面對決？！
057「養雞場」的美名──用聲音、食物誘騙鳥類拍照
071深山特遣──雪山與甜蜜的負荷
083有熊的森林，才有靈魂──相遇（一）
092有熊的森林，才有靈魂──救援（二）
100有熊的森林，才有靈魂──死亡（三）
106有熊的森林，才有靈魂──面對與瞭解（四）
121請神容易，送神難──拆除雪山翠池的土地公廟？！
129山神的眼淚──每個巡山員都最不想碰到的森林火災

輯二 我的巡山員之路
144巡山員的訓練──直升機垂降、野地訓練……
155徒步環島──埋下「深山特遣」到雪山西稜的伏筆
160森林裡的人──雞冠頭前輩、老爹、廚娘……
164夥伴──檔車是巡山員的第二雙腿
171意外總是特別多──悼念昔日同袍
180我與鬼的相遇？──山野奇談
191賓拉登的一根菸──每當遇上未知的困難……
197森林巨大長老──台灣第一大神木，大雪山大安溪神木

輯三   巡山員的內心話
208從開放山林到走入山林，我們準備好了嗎？（一）
222生命自己掌握──處處危機的網路自組團（二）
236用火與狩獵——減低用火對環境的衝擊，不是禁止民眾使用，而是教導民眾正確使用
246消失在山林的那群人──四十年前墜毀的飛機
252保安林，保護您──保安林一肩扛起台灣人的生命安全
258走過歷史的弦──與過往的前輩心靈交流
266與山林不一樣的工作──我的粉專
273生而為人，我很慚愧──山林裡，五種令人頭痛的人
281【結語】從山林回到大海

289【後記】我才不會去當巡山員呢！

推薦序

巡山員，浪漫嗎？
白心儀（生態節目製作人&主持人）

　　「這份工作一點都不浪漫，浪漫的是這環境給了我們堅持下去的動力」。

　　這是「浪漫巡山員」的臉書粉專開宗明義的簡介，看來許多人都有相同疑問。

　　「《火神的眼淚》，大家追了嗎？裡面的消防隊員各個英俊又挺拔！那……〈山神的眼淚〉，大家看了嗎？雖然不是英俊挺拔，但每個人身負重任，也是要把森林裡的火煙滅掉……原來，山神的眼淚，也是我們巡山員的眼淚。」

　　這一篇發文被分享兩千多次，我也是看到朋友的轉po，才認識傳說中的浪漫巡山員～阿步，後來，我也成了他的粉絲。每每看到阿步娓娓道來巡山員不為人知的心境，我就在想，應該出一本書吧！

　　終於，阿步要出書了。把九年的工作歷練，濃縮成一本翻開扉頁就捨不得放下來的好書。

　　大多人不太清楚「巡山員」，也就是「森林護管員」的工作性質是什麼，包括阿步自己。他憑著對山林與自然的熱愛，憑著憧憬和傻勁，報考這個在外界眼中，「躲在山上不上班，天天喝酒、打麻將」的職業。報到以後，他才知道，從海拔○公尺到三千公尺，從濕地到玉山，從山難救援、撲滅山火、抓山老鼠、租地管理、森林環境調查到動物救傷，甚至拆掉臨時搭建的土地公廟，都屬於巡山員的「業務範圍」，真的是管很寬、管很大。

　　阿步特別詳述自己和山老鼠正面對決的瞬間。他說山老鼠有五種：砍伐漂流木的叫「水老鼠」；竊取牛樟菇的叫「樟頭鼠」；專門挖取老樹，賣給園藝店的是「掘地鼠」；而專砍活著的老樹的「巨木鼠」最惡劣；為數最多的是「樹頭鼠」。

　　「巡山員與山老鼠的關係，有點像是鬼抓人的遊戲。表面上看起來政府賦予我們抓山老鼠的業務，但其實卻沒有給我們抓山老鼠的權利……」豈止沒給權利，連裝備都沒有。阿步第一次遭遇的山老鼠，竟然還帶槍！但是，巡山員能跟山老鼠「拚命」的傢伙，只有辣椒水和鐮刀。所以，前輩們都會提醒再提醒，遇到山老鼠，千萬別正面衝突，先蒐證，其餘等森林警察來再說。我想起去年遠赴印度，拍攝老虎保育，國家公園的巡守員RANGER，身上只配戴一根長棍。遇到老虎的時候，就拿長棍威嚇，嚇跑老虎。資深巡守員告訴我，老虎從沒攻擊過他們，所以棍子就足夠。但我相信，人類絕對比動物可怕。

　　除了山老鼠只顧利益、不顧生態的貪婪讓他憤怒，很多時候，遊客的行為也讓他寒心。有違規露營的；有順手切一塊木頭回家，只是要聞香香的；有用聲音用食物誘拍鳥類的；還有人播放猛禽的聲音，嚇得鵂鶹（台灣最小的貓頭鷹）爸媽不敢出來覓食，差點餓死寶寶。當他試圖阻止這些掛著生態攝影大師名號的人用不擇手段的方式拍照，對方卻嗆：「你們領我們納稅人的薪水，還這種態度！」還包圍他的機車！最令他沮喪的，當他到派出所報案，員警問他：「幹麼要把事情弄得那麼複雜呢？幹麼要那麼認真呢？」被勸退以後，他轉身大哭，心中有太多的不平和無奈：「為什麼他們可以把犯錯說得那麼理所當然？我真的不想做了，我的努力好像都沒有意義！」

　　讀到這，我既不捨這個滿腔熱情卻被現實澆熄的年輕人，又好慶幸他沒有因此放棄工作與理想，不然，哪還有「浪漫巡山員」呢？

　　其實，這工作，哪來的浪漫，尤其是面對森林大火。那種惡火，阿步曾形容，是烽火連天，和戰爭沒兩樣。處理森林火災是巡山員的第一線任務，「濃煙吸好、吸滿，物資背好、背滿」，背負二十幾公斤的裝備攀上爬下，酷熱的天氣還要穿上厚重的防火衣，火在燒，身體也在燒……救火的過程，落石砸傷、燙傷、手指破皮、腳起水泡都是日常。阿步連給家人的遺書，內容都想好了，因為這份工作危險、艱困，很擔心沒交代什麼隻字片語，萬一，不小心摔落山谷，或是在森林火場中，走了……

　　「但比起這片森林受到的傷害，這些都是小傷。我們只要休息個一、兩天就會痊癒，但這片森林又要用多少的時間，才能恢復成以往那鬱鬱蒼蒼的樣貌？」他感嘆，台灣的森林火災發生原因，百分之九十九是人為，違法野炊的、亂丟菸蒂的……九年的巡山人生，看見最唯美的自然，也看見最醜惡的人性，心中頓生「生而為人，我很慚愧」的感慨。

　　還好，再悲苦的情懷，總還有阿步式的浪漫。即使在火場，滿臉灰燼，被煙嗆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一整天只吃了幾口放到發酸的便當，他仍把雷鳴、雨聲、風的呢喃、心跳的狂跳和動物的鳴叫，在腦海，譜成生命的交響樂曲。

　　一名合格的巡山員，得苦練十三種繩結法，克服恐懼，完成直升機垂降訓練；要能攀樹、溯溪，要懂植物辨識、木材辨識，要了解病蟲害防治，還要會園藝……十八般武藝樣樣精，現實卻是，「很多人都認為我們是公務員，但實際上，我們卻是廣義的公務員。要懲處的時候，身分變成了公務員，但真的要福利的時候，卻說我們是用約僱人員條例……法規的無奈，至今政府還無法給我們巡山員一個正式的名分，卻期待我們無止境地燃燒自己的熱忱。」

　　在熱忱尚未燃燒殆盡之前，社會大眾真的需要更關心、關注這群高危險及高風險，付出心力、體力、汗水、淚水的山林守護者。

　　闔上書之前，我想起阿步問自己的一句話：

　　「如果今天森林是這樣治癒我們，那麼，我應該如何回饋給這片土地？」

　　希望讀者和我一樣，也能從這一本書，找到答案。

推薦序

浪漫背後的山林戰役
林華慶（林業及自然保育署署長）

　　台灣的廣袤山林，仰賴的是第一線的守護者──森林護管員，也就是我們熟知的「巡山員」，不分日夜，無分晴雨地守護。為了保護這片鬱鬱蔥蔥，他們的足跡踏遍山林的每一吋土地。當祝融肆虐山林，他們千里馳援、揮汗撲救；當倒木橫陳、路基崩塌，他們明察秋毫，即時排除報修、監測通報。在守護台灣森林資源的崗位上，與森林的命脈緊緊相繫。

　　當守護山林，他們如山一般堅強、剛毅；而當陪伴山村林農，或保護珍稀物種，他們又如水一般溫婉、輕柔，如陽光般溫暖無垠。過去對森林護管員的印象，僅在山林救火、追緝「山老鼠」盜伐等勤務，但他們同時也是台灣山林治理第一線的觀察者、照護者。瀕危的動物，在紅外線照相機的快門下一一現蹤，是因為有他們安裝與巡視，從更換電池，到清除鏡頭視野中的雜草，以避免風吹草動觸發相機而拍到空景；珍稀的植物，得以被記錄下令人屏息的身影，是他們背負重裝，在杳無人跡、寒冷、潮濕的山徑踏行之際，甚至攀上高聳的巨木頂端，溫柔地為森林把脈，山神回贈的禮物。

　　這些戰士們，守護的早已不僅僅是樹與山，他們捍衛的，是自然生態系及生物多樣性的完整及永續，甚至是山村部落的生計、活力及文化傳承。他們運用在地智識，與居民共同推動林下經濟、產業活絡，為山林找回年輕的靈魂，部落文化也因此在地扎根，再現風華。每一位森林護管員，他們踐行種種照護山林的一切，對生態的保全及庇護，是任何一項山林治理政策得以成功的關鍵。山林治理的核心價值，是關注身在其中並倚賴森林資源為生的人們。而護管員，是人與自然的聯繫、是生物多樣性及永續得以實踐的觸媒。他們在山裡每一次的踏巡、與山村居民每一回的互動，所思、所言、所感及行動，都是在向這塊土地、這個世界宣告，什麼才是我們值得珍視的寶藏、應該堅守的價值。

　　本書的作者，浪漫巡山員──阿步，用文字訴說工作上的經歷及體驗、山中生活的點點滴滴，及森林現場的美麗與哀愁。參與過多次森林火災、黑熊救傷、山難救援、深山特遣等艱鉅挑戰性任務的他，讓讀者看見，浪漫與熱情背後的付出與辛酸。他的文字，時而婉言輕訴，時而大聲疾呼，帶領著任何曾經或未曾身歷其中的讀者，進入他的世界，體驗山林的氣味、林間的聲響，及身為巡山員──一位與自然朝夕相繫者的呼吸及心跳。每個段落，是與自我的交心對談，也是試圖喚醒公眾的呼召。

　　過去外界對巡山員的關注，往往只聚焦在他們展現的集體績效及行為。救傷了多少動物、撲滅了幾場森林大火、破獲了幾件森林盜伐、救援了多少山中迷途的遊人，但每一張報表、每一個新聞事件的背後，他們都有自己的故事及獨一無二的生命經驗。這些文字，彙聚了他們對自然知識的理解、山林治理政策的執行，與山村居民情感的互動及面對危難的堅毅及勇氣。

　　台灣有一千一百餘位森林護管員，平均每人巡護森林面積近兩千公頃，每位都是台灣山林得以綠意盎然、生生不息的守護者，是山林治理的前線尖兵。我們期待讓更多人看見，他們在荒野山林間，翻越崇山峻嶺、跨渡湍急溪流的身影；聽見他們在守護山林時，所經歷的每一場艱鉅的戰役。也願他們在面對與山林最核心的權益關係人──山村部落居民時，能有更多的傾聽與同理，縫合這些倚賴森林生活者與山林間原有的親「密」關係，尋求共同的永續核心價值，攜手重塑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願景。

推薦序

走出山林「心」思維
郭彥仁（郭熊）（黑熊保育工作者；作家）

　　「在荒野漫遊，感覺自然而真實，另一個世界反而有如小說，與我認知的真實完全無關。」──藍迪

　　第一次讀到美國內華達州國王峽谷國家公園傳奇巡山員藍迪的故事，成為我對巡山員的啟蒙。藍迪喜歡獨自一人巡山，乍看離群，棲居於簡陋的避難小屋，熱愛山林更甚城市，生活簡單、樸素如修道僧，卻對每位山友熱情且無私奉獻。

　　《山中最後一季》，從藍迪的故事看見美國國家公園巡山員的工作日常。在台灣，同樣有這樣一群人。多數人都聽過「巡山員」稱呼，同樣對這份工作有許多幻想。對都市人來說，巡山員必須面對危險且不安定的工作，天馬行空的想像，似乎也表明現代人對山林陌生的想像，同樣也透露對自然的抗拒和不理解。

　　「一個人在山上，會不會被魔神仔牽走？」

　　「山崩、土石流怎辦？」

　　「你一個人，不會怕有熊來喔？」

　　「要不要考慮換一份正經的工作。」

　　我猜想多數森林護管員應該都被遊客問過類似的問題，擔憂卻帶著幾分幽默、有趣，然而，當護管員轉身面山地村落居民，似乎氣氛就嚴肅許多。森林護管員代表一種權威的監督者，尤其面對山地租地、農業生計、查緝盜伐、法律條文、政策宣導……森林護管員似乎得承接許多異樣的眼光。

　　如何面對「體制」、保持「理想」與溝通「在地」，成為每一位森林護管員的修煉課題。

　　我在認識阿步以前，因為一些山林議題開始關注「浪漫巡山員」的粉專。
　　
　　阿步的文章淺顯易懂，字字句句帶著濃烈的情感，有時讀來撥雲見日，有時一針見血，有時循循善誘，讓人感受作者懷抱理想，用心良苦。當得知他是一位編制內的森林護管員時，我不免替他捏把冷汗。

　　喜歡自然應該是多數人選擇這份職業的初衷，工作即可徜徉於森林懷抱之中。然而，森林護管員是科學知識與經營管理最佳體現者，必須冷靜、理性看待山林經營管理，嘗試透過管理、保育，讓森林資源得以永續。

　　如此理性且科學的職業，卻將浪漫放在理性的前方，為何？

　　「浪漫意謂著不浪漫？」

　　「浪漫隱喻著作者內心的渴望？」

　　多數喜歡山的人，期待自己能逃離現實，嘗試靠近崇高的理想之境，然而，從阿步的文章，我卻感受到苦行朝聖者的踏實，不過分浮誇，字字真誠，寫出日常工作狼狽的模樣，讓「浪漫」更添加幾分「浪漫」。

　　台灣的山地幅員廣闊，地形複雜。森林護管員戲稱辦公室有一千公頃之大，這是第一線工作者的自我期許。舉凡和森林有關的事務皆是森林護管員的事。

　　因緣際會之下，我常和森林護管員打交道。

　　無論是山難搜救、深山的生態調查或緊急處置人、熊衝突事件，我的身旁總會有幾位護管員偕行。有時是最佳嚮導，有時是不可缺乏的助手，有時是重要的資訊來源，卸下護管員的身分之後，我們更是好友。

　　成為一位森林護管員，必須十八般武藝樣樣具備，除了本科學派之外，工作如特戰部隊一般，一年數趟的深山特勤任務、查緝盜伐，三不五時得協助山難搜救或打火任務，絕非常人所能想像的工作。

　　近年業界開始重視科技與社會研究（Science-Techology-Society，簡稱STS），強調人才培訓的過程，需重視人文素養的養成，並延伸科技，連結社會和環境議題，而我認為核心價值在於讓人由專才再次走向跨領域的通才，至於其中最大關鍵是人文關懷。

　　過往，每當在山區部落提到林務局（林業及自然保育署的舊稱）總能聽到調侃意味濃厚的稱呼，例如林先生、最大的山老鼠……不過，近幾年似乎逐漸出現轉變，許多山村居民也似乎感受到新氣象。

　　事實上，二○二○年，聯合國生物多樣性大會發布「昆明宣言」開始，自然資源的永續利用和原住民族的傳統文化、知識成為國際主流。林業及自然保育署迎向世界浪潮，積極重視原住民文化與資源永續利用的方法。

　　管理單位試圖打破框架，期盼能將現代管理策略與原住民的傳統知識結合，達到資源永續之目標。

　　理念崇高，但不易推動，此時，身為管理單位最基層的森林護管員，更需要關心、理解和溝通，而森林護管員即是 STS 價值最佳的表現。

　　森林護管員是居中協調不可缺的角色。雖然管理是森林，但是所有森林保育的議題，其實終圍繞在人的議題之中，無論是林地租界使用、山難搜救、森林保育、查緝盜伐、原住民族採集、傳統領域共管……所有業務都圍繞在人與人的關係之中。

　　這是一份艱鉅的挑戰。幸好，我從浪漫巡山員的文章之中，感受到專業技能，且帶著濃厚的人文素養情懷。我始終相信「巡山員」在世界的浪潮之下，將會被更多人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