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理解,讓自己一點一點好起來
二○二三年初,人們還沉浸在與親朋好友共度春節的喜悅之中,一起自殺事件卻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
江西省上饒市的一名高中生胡某被發現死於一片樹林中,經法醫鑑定,是自殺。
一個花樣少年走向生命的終點,大家在惋惜之餘,也更加關心是什麼原因讓他選擇自殺這樣一條不歸路。
這一事件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心理學家們也紛紛闡述分析。透過心理學家的分析,我們可以了解胡某的性格內向,但積極上進,待人溫和,比較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與同學交流不多,害怕招致同學們異樣的眼光。胡某在就讀高中後,進入了一個陌生環境,面對學業、環境的壓力,表現出極度不適應,內心糾結痛苦。與此同時,因為性格內向,無法透過與同學交流有效排解情緒,也不敢去找老師溝通,甚至面對自己的母親,雖然通了電話,表達了不想讀書的訴求,但始終沒有說出自己內心的痛苦,沒有把最真實的感受和底層原因告訴母親,導致情緒無法宣洩。
身邊的人不知道胡某已經病了,無法及時提供幫助。後來匯總的各種資訊顯示,當時的胡某極有可能已經患上了憂鬱症,表現出了一些明顯的症狀,例如失眠、注意力無法集中、學習困難、記憶力下降、無助感等,包括飲食也出了狀況;情緒低沉,出現了厭世情緒,這些都是憂鬱症的典型症狀。
據相關報導,胡某曾有過對死亡的深入思考,也想過如果自己死了會怎麼樣,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如果當時他能找到人傾訴內心的痛苦,獲得情感支持,也許悲劇就可以避免了。但是現實生活中沒有如果,結果讓人痛心。這也再次提醒我們要對身邊的親人朋友多一些關愛和耐心,傾聽他們的心聲,共感他們內心的痛苦,這能夠挽救珍愛之人的生命。
胡某的經歷,讓我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那時的我剛剛走出大學校園,獨自背上行囊來到離家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深圳。當原本就內向的我,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工作的壓力、孤獨的心情、主管的批評都無處傾訴。我看到別的同事風風火火、忙忙碌碌,而自己面對工作任務時焦頭爛額、無從下手。記得進入部門的第一個月,我就為了完成一個任務,連續三個晚上沒闔眼。
我想努力,卻無從努力,想像其他同事一樣有說有笑,臉上卻只剩苦笑,充滿了惶恐與自卑。
那時,我的內心只想逃離。記得出差時,我坐在巴士上,好希望這輛巴士一直開下去,不要停。因為只要它沒到達目的地,我就可以不用去面對那一切,希望時間停止,永遠停留在那一刻。
我的憂鬱之路或許就是從那時開始的。直到多年後,隨著歲月的流逝,內心的成長,我才逐步走出憂鬱的陰霾。
所以,我很能理解胡某生前的痛。那種無助和折磨,豈是一個少年能承受的!可惜他生前沒來得及向身心科醫師求助。這值得我們反思,在社會急劇變革的今天,不管是在校學生還是職場青年,都面臨巨大的壓力,都缺乏情緒宣洩的管道。憂鬱症正在逐年呈現年輕化趨勢。我們需要為這類群體投入更多關注,至少讓他們知道生病時該如何求助。
近年來,在中國的青少年中,憂鬱症已經成為一種常見的心理疾病,且和二○二○年前相比,有明顯上升的趨勢。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會定期發布《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報告中關於憂鬱症的數據令人觸目驚心。中國青少年二○二○年的憂鬱症患病率為百分之二十四.六,其中百分之七.四屬於重度憂鬱;二○二一年患病率依然居高不下,數據為百分之二十四.一。中國青少年憂鬱症患病率一直維持在一個高比例的狀態,這需要引起社會的高度重視。青少年是國家未來的支柱,需要我們給予更多的關心和呵護。
根據世衛組織二○二一年發布的數據,世界上大約有二.八億人患有憂鬱症。中國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去年發布的《探索抑鬱症防治特色服務工作方案》中,將老年人、青少年、孕產婦、高壓職業從業者都列入憂鬱症好發的重點人群。
在專門針對憂鬱症的調查研究報告中,也同樣讓我們看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二○二二年國民抑鬱症藍皮書》是由《人民日報》主導完成的報告,透過用戶調查、文獻分析、專家評定等方式,在匯集了大量數據的前提下,得出結論為中國青少年憂鬱症患病率為百分之十五至百分之二十;而在憂鬱症患者群體中,有一半是在校學生。報告還透露,有約一半的憂鬱症學生患者會透過向朋友傾訴、與父母溝通或其他管道進行求助,但仍有百分之四十六的學生沒有尋求任何幫助,更別說尋求專業身心科醫師的幫助了。
寫這本書也是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憂鬱症,知道如何進行自我幫助,或者知道如何去幫助自己身邊正在經歷痛苦的人。因為,我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好起來的。
注1. 「抑鬱」等於臺灣所使用的「憂鬱」一詞。此處為原始資料出處名稱,因此保留「抑鬱」一詞。本書其他資料出處也依此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