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碧血劍」是我的第二部小說,作於一九五六年。
「碧血劍」的真正主角其實是袁崇煥,其次是金蛇郎君,兩個在書中沒有正式出場的人物。袁承志的性格並不鮮明。不過袁崇煥也沒有寫好,所以在一九七五年五六月間又寫了一篇「袁崇煥評傳」作為補充。
「碧血劍」曾作了兩次頗大修改,增加了五分之一左右的篇幅。修訂的心力,在這部書上付出最多。
「袁崇煥評傳」是我一個新的嘗試,目標是在正文中不直接引述別人的話而寫歷史文字,同時自己並不完全站在冷眼旁觀的地位。這篇「評傳」的主要創見,是認為崇禎所以殺袁崇煥,根本原因並不是由於中了反間計,而是在於這兩個人性格的衝突。這一點,前人從未指出過。
這篇文字並無多大學術上的價值,所參考的書籍都是我手頭所有的,數量十分有限。出自「太宗實錄」、「崇禎長編」等書的若干資料都是間接引述,未能核對原來的出處,或許會有謬誤。這篇文字如果有甚麼意義,恐怕是在於它的「可讀性」。我以相當重大的努力,避免了一般歷史文字中的艱深晦澀。現在的面目,比之在「明報」上所發表的初稿「廣東英雄袁蠻子」,文字上要順暢了些。
一九七五.六
倪匡評《碧血劍》
在《碧血劍》中,金庸首先向正統的是非觀念挑戰。金蛇郎君是一個放蕩不羈的人物,而金庸肯定了他的個性,將他寫得極其動人、可愛。
《碧血劍》的另一個特色是金庸採真實歷史和虛構情節的揉合發揮得更成熟,崇禎的女兒長平公主,可以在江湖上行走。這都是虛構和真實的揉合,真真假假,成為金庸小說的一大特點,而到了《鹿鼎記》時,更是發揮到了淋漓殆盡的境界,令人嘆為觀止。
值得一提的是,在《碧血劍》書中,有一篇附篇:〈袁崇煥評傳〉。
這篇評傳,以深入淺出的文字寫袁崇煥,對於明末的歷史,做了極詳實的敘述,也寫出了一個歷史上英雄人物,因為性格而鑄成的悲劇的那種悲壯而無可奈何的況境,令人閱後滄然。
〈袁崇煥評傳〉是一篇極有價值的論文,而且可讀性極高,近世堪與比擬的相類文字,只有柏楊的《中國人史綱》而已。
(節錄自倪匡《我看金庸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