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的鳥都在受苦

輯一 跳針的蚊蚋失真的我    
波斯特．摩登先生    
過敏原    
懷念的人    
戀人已死    
太陽愛不愛我    
戀人絮語    
末日哲學家    
想瘋了    
I have a 讚    

輯二 揹著漩渦的蝸牛    
金剛不壞    
不可回收垃圾    
落枕問題    
牌運    
去你的公司    
人面犬身像    
我的謬思住雅房    
我受夠了西伯利亞    
租殼蝸牛    
薛西弗斯的糖果    

輯三 奇異鳥在地上飛    
發現自己很鳥    
黑色的年輪    
靈魂忙著在天空跳舞    
無翼鳥    
長途飛行    
白鴿廣場    

輯四 房間裡的大象與蛇    
比方    
閉上眼睛聽你說    
等句點融化    
房間裡有蛇    
降半旗的春天    
磨合期    
開玩笑的    
一段時間不見了    
天使與天敵    

輯五 NahNah的召喚獸    
街上的娜娜正在跳舞    
我不知道一朵花有刺    
我們的黑暗時代    
輯六 生活還可夢    
地下室的我    
每個人都是第一次活著    
如果我十八歲就可以投票    
我不能告訴你    
討厭的人拯救了我    
在景美溪等到果陀    
哲學抓龍    

烏龍刀：代後記   

導讀

　　本書《跳舞的鳥都在受苦》收錄42首詩，共分六輯：
　　輯一 跳針的蚊蚋失真的我    
　　輯二 揹著漩渦的蝸牛
　　輯三 奇異鳥在地上飛    
　　輯四 房間裡的大象與蛇    
　　輯五 NahNah的召喚獸    
　　輯六 生活還可夢

　　詩集相當輕薄，一下午就能讀完。輯名取自動物，但並不特寫動物，只取其反而比人類更像人之意，於是有一些變形記似的投射。我會飛、很自由，知道太多，但我不快樂；自由是份負擔，知道太多很累。

　　從望遠鏡裡，我看見七股一帶的濕地，成群的反嘴鴴埋頭入水搖著屁股覓食。反嘴鴴(ㄏㄥˊ)是一種白身黑頭的鳥，鳥如其名，嘴巴像「反」過來的ㄇ，也就是ㄩ，然而又比ㄩ的角度更開一些，更纖長些。說來抽象，上google搜尋，會比文字更添生氣。    

　　看見鳥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很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由」一詞竟成了一種困擾，甚至上綱為痛苦。例如社群網站上常常會有那種類似午餐或晚餐樂透的影片，影音創作者綜整了相似類型的店家，接著賭博拉霸似的高速飛轉，你可以隨時按暫停，讓機率化解「到底要吃什麼」的困厄。不過，雖然不知道吃什麼，卻也不是那種拔舌地獄之類的痛苦，只是生活中充斥著選擇時，反而難以選擇，可以說是選擇擴充了慾望，而且每一種慾望都在乞憐你的施予。

　　另種鳥則類似京都金閣寺的鳳凰，三島由紀夫寫的那一隻。故事劇情改編自真實事件（無雷）：一位名叫「溝口」的口吃見習僧人，也許是因為自幼便有著與他人無法用言語緊繫的隔閡，又也許是因為沉湎於各式各樣的人生挫敗，嚮往著金閣寺上風雨不易的黃金鳳凰，卻又深覺這樣的超凡永恆永不屬於有所缺陷的自己，最後在一種美感的頓悟、自慚和壓抑的破壞欲中，選擇親手燒毀了金閣寺：「我忌妒金閣寺的美」。

　　的確，遠近馳名的金閣寺，不過只是日本室町幕府大將軍足利義滿，憑著竄權野心所建造的豪宅北山殿罷了，至於頂層究竟頂上漫溢王天下之氣的鍍金鳳凰，如今也從翔獸淪為火系寶可夢。我想變得更好，可是我這麼糟，而且還可能越來越糟，卻要為了那個沒有人可以告訴我該怎樣才好的「好」，追逐著近乎無情超脫，甚至可能並不存在的神鳥？

　　我常常會揣想溝口和尚的心理（抱歉了溝口），他看見火光灩瀲，宛如地獄般的美景時，想的會不會是：「為……為什麼要讓我看見金閣寺呢？為什麼要讓我知曉金閣寺的存在呢？」自由的痛苦，難道不是源自於「你知道了太多了」嗎？不是因為每一種似錦的選擇都預言了一種可能無法從頭來過，而且極有可能不適合自己，需要大幅改造自身思考和行為，因而削足適履的生活方式嗎？就像18世紀日內瓦政治思想家盧梭(Jean-Jacque Rousseau)的成名作〈論科學與藝術〉所說：「某人盡其一生將為蹩腳詩人或次級的幾何學家，但他可能變成一個偉大的織布製造者。」

　　考量到人在資訊世界的視覺疲勞，以及已經臨界的負面資訊，這本抱怨集相當輕薄，希望能讓讀者可以水黽般在水面上迅速滑行，而輯名和選詩援引不少動物，總覺得有時候動物或說生靈好像更像人一些？無論如何，人生大抵來說已經很疲勞了，還是自在一些吧。

　　回到自由的疼痛，我突然很懷念某前公司很照顧我的小主管，夾心餅乾如果有喟嘆，大概就像這樣吧：「其實我以前有在園藝店上過班，照顧植物搬肥料盆栽什麼的，但是趁無錢啊。而且在這邊也待了一段時間了，要轉職重新適應一份新工作談白說也很累，雖然在這邊也很累就是了。」理想的世界和現實的世界，一旦推至極端，都是殘酷的世界。

　　反嘴鴴的背後有一群黑面琵鷺，如果說前者像小孩子在澡盆裡玩潛水遊戲，後者便像不停擺頭的吸塵器，各異其趣。更後頭則是設有地面型太陽能板的聚落，這幾年社會上常有農漁村的光電爭議，有的說是毀景搶地，也有的說能地方共榮。我不是鳥，不知道鳥到底怕不怕太陽能，但我知道，要不是人類這麼鳥，或許鳥和地球上的其他生靈，可以更祥寧無憂地度過自己的一生吧。

自序

代後記：烏龍刀

　　烏龍刀
　　──某年某日，水族館觀紅龍，缸中寂寞黯淡，無一草一蝦。復觀我倆形容，盡皆鳥鳥，此情此景，盤桓不去，遂作此詩。

　　人皆腰繫一把刀
　　有的插肋
　　有的藏
　　有的用來做美勞

　　我曾有志於屠龍
　　迎人請招
　　自帶特效
　　至少眼角閃著鋒芒

　　一身絕技
　　走進那條街
　　想拼最凶的黑龍
　　水族館大哥
　　告訴我最貴的是紅龍
　　勝算不大

　　仰天，我常常笑
　　電線桿上的五線譜
　　什麼鳥無聲彈奏
　　出場即片尾曲
　　鞘裡一場空

　　想起許許多多的刀上
　　有我的刀痕
　　為了殺死一條烏龍
　　我們在茫茫人海中彼此相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