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人生未爆彈（限量特贈朱德庸手繪明信片）

 

 

　　這本書是畫給年輕的你，和曾經年輕許久的我自己的。

　　因為年輕，所以不知道人生是什麼。於是在我知道自己不再年輕時，就開始覺得可以畫這本書給比我年輕的你。

　　我想說，我們每個人都是必須一個人面對一整個世界的。這個世界充滿各種顏色，只是每個人看它的顏色會不一樣。

 

　　這本書裡大部分的「我」，特別被畫成黑白的，「我」可以是男人、女人，可以是大人、少年。每一個「我」都是在自己飄流不定的各種感覺和情緒裡活著，每天孤獨地面對這個多彩色世界；然後由自己遭遇的人生，一筆再一筆為自己添加上選擇或被選擇的那些顏色。

 

　　這本書畫的是情緒、感覺和未知。外面的世界是未知，每個人自己的小世界則是由情緒、感覺加上理性構成。世界每天都不一樣，我們每天的情緒和感覺也都不一樣。在一個人面對整個混亂世界的人生裡，人們常常因為想維持理性生活，便靠著用後一個遭遇把前一個遭遇忘掉地過下去，但同時也就忘掉了每個遭遇的情緒和感覺，讓自己的內心逐漸進入沉睡。

 

　　其實，情緒、感覺和未知並不會真正讓你受傷。面對世界，如果不在意你自己每天對內累積的情緒、感覺，只強調對外的理性處理態度，反而可能讓你成為一個不知道自己已經受傷的人。不理解這些時光傷痕所綁起的情緒之結，你的人生未爆彈有可能愈埋愈多。

 

　　因為，假設能透過時光機的角度看，除了少量的「獲得」，人生本來就是一連串「失去」的過程。在人生路上每個人能不能走得遠一點，和我們的靈魂重量無關，和我們與自己靈魂距離是否夠近有關。我一直認為，從每個人的本質來說，「非理性」的情緒和感覺，其實比「理性」更重要。如果為了承受外面世界的重擔，只做一個理性的人，只保留理性生活邏輯，認為自己的情緒和感覺是「不理性」的，你就失去了透過每天的情緒感覺來傾聽你內心真實聲音的每個剎那，你和自己靈魂的距離會愈來愈遠，不知什麼時候，就把世界過成了地獄，把自己活成了獄卒。

 

　　人生未爆彈是什麼？就是藏在你靈魂深處的情緒TNT。每個人的引爆點不同：有的人10000 噸炸藥量才引爆自己的靈魂，有的人 0.1克微量炸藥就會引爆；完全取決於你對你情緒調整的能力和你對引爆點的界線何在，以及你對自己人生的態度。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你的未爆彈在漫漫人生中至少會爆一次。

 

　　那麼你問，如果人生未爆彈引爆後會怎樣呢？我的答案應該就是「崩潰」吧。那麼崩潰是什麼呢？我的解釋是：「你的靈魂含著淚衝出了你的肉體。」

 

　　我不知道你的引爆點是什麼？也不知道你的引爆計時器何時歸零？但我知道那年我父親突然過世時，所有當初我相信的都成了假象，崩潰只距離我1公分遠，倒數計時器只差一秒歸零，然而努力多年，我終於卸除了引線。

 

　　這本書裡的黑白線條主角，是我在2020年至2021年間畫的。那時疫情剛開始，人們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困鎖起來。所有之前習以為常的運作輒然停止，世界如同斷裂的汽車齒輪皮帶，我們只能坐在車裡，等待道路救援。

 

　　我和所有人一樣待在家裡。我的生活本來就靜止封閉，我和這個世界的關係一直都是：我像一個每天坐在大玻璃球裡往外隔絕觀察、偶爾出來散個步的人。但當整個世界都跟著我一塊兒閉鎖，我反而關心起：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人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以為，世界靜止了，人類會重新省思。因為之前這些年，商業似乎把世界每一道門打開，卻把每一個人的心禁錮了。世界的繁忙運作像一道隱形牆把我們鎖在裡面；大家只考慮我們和社會、團體，和別人的關係，已經很少思考「我」和「自己」的關係。我們醉心於探索外太空卻忽略了內太空：我們可以成為任何人，卻不想成為自己。無頭的男主角、無臉的女主角，可能是你，可能是他，可能是我。

 

　　世界靜了又動，我以為疫情後人們會因為曾經靜止獨處而打開自我、向內探索，沒想到世界再度轉動的加速度，又形成了整片更沉重多變、壓在每個人頭頂的龐大雲層。我們更需要用我們的內心世界來面對外在，因為世界的每一天都是未知；但如果內心是大海，我們對這個大海的了解，就像是用手電筒那束光照進海平面 200公尺以下般微弱，大部分人連戴上潛水帽、再潛入漆黑海底的勇氣都沒有。每個人都在找尋不辛苦並且沒有後遺症的快樂，來替代自己每天真正的情緒和感覺。而無可避免的是，在這紛亂時代，如果你沒有和你的內心連上線，你的靈魂自我導航系統就已經失效了。你的人生難以啟動。

 

　　人生不是天氣預報，這個時代，人生好像模式化到有太多的預測方式：數字很重要、方法很重要，都可以用來預測你需要達到的人生目標，卻沒有人會用情緒和感覺來預測你的人生。然而，我們的人生真的不是可以推算的天氣預報，何況天氣預報也一直有變數。

 

　　讓我這樣預測我們的變數人生吧：

 

　　我們每天一個人面對這個從來不合理的世界，但人類靈魂最奇妙之處，就是它能在任何不合理中建構出希望和夢想。不論好或不好，你每天的情緒和感覺都將不斷地觸動你，最後，靈魂會伸個懶腰告訴你：別停留在你打的情緒之結裡，載著夢想，好好騎上你自己這隻人生未知怪獸吧。你有大大小小很多隻呢。

 

　　人生也許就是，等你的未爆彈走到最後那一刻，讓自己在心裡下場情緒的大雨，再騎上你選擇的那隻怪獸，奔向世界每一天的未知，試著把它變成一場場屬於你自己的煙火或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