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動詞重疊的歷史考察

第一章 動詞重疊研究的回顧與思考
一、動詞重疊研究綜述
1．動詞重疊的語法屬性
2．動詞重疊的語法範疇
3．動詞重疊的範圍
4．動詞重疊的語法意義
5．動詞重疊的功能及其句法運用
6．動詞重疊的歷史考察
二、有關動詞重疊研究的思考
1．現代漢語法動詞重疊研究史概述
2．質疑與討論
3．主要思路與方法
本節小結
第二章 先秦典籍中的動詞重疊
一、考察概述
1．訓詁學的研究
2．語言學的研究
二、兩個方面的探究與考察
1．側重形式兼顧意義的考察
2．側重于現代漢語動詞重疊最早源頭的找尋
本節小結
第三章 漢魏六朝時期的動詞重疊
一、動詞重疊現象的考察
1．重疊現象概況
2．動詞重疊現象的考察
二、嘗試句式繼續發展的考察
1．《史記》等正史中的嘗試句式
2．其他文體中的嘗試句式
三、語詞豐富化的考察
1．雙音節詞的發展
2．量詞的增多
3．“一V”式語法意義的多樣化
本節小結
第四章 唐宋時期的動詞重疊
一、唐宋時期動詞重疊現象概述
二、唐詩中的動詞重疊
1．豐富的謂詞重疊形式
2．唐詩中動詞重疊的語法意義
3．唐詩中嘗試義的句法表現形式
三、宋詞中的動詞重疊
1．宋詞中的重疊概貌
2．宋詞中動詞重疊的語法意義
3．宋詞中嘗試義的句法表現形式
四、變文語錄中的動詞重疊
1．《敦煌變文集》中的動詞重疊
2．《祖堂集》中的動詞重疊
3．《景德傳燈錄》、《禪林僧寶傳》中的動詞重疊
4．《天聖廣燈錄》和《宏智禪師廣錄》中的動詞重疊
5．《五燈會元》和《古尊宿語錄》中的動詞重疊
五、《朱子語類》中的動詞重疊
六、唐宋筆記小說中的動詞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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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元代主要作品中的動詞重疊
一、元曲語言特點概說
二、元曲動詞重疊的類型
1．單音節重疊
2．雙章節動詞重疊
三、元曲中的“試”“看”嘗試語句
1．“試”字句
2．“看”字句
四、《老乞大》《樸通事》中的動詞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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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明清時期的動詞重疊
一、《水滸傳》中的動詞重疊使用
1．《水滸傳》中的動詞重疊形式
2．《水滸傳》中嘗試義的句法表現形式
二、《西游記》中的動詞重疊使用
1．《西游記》中的動詞重疊形式
2．《西游記》中嘗試義的句法表現形式
三、《金瓶梅》中的動詞重疊使用
1．《金瓶梅》中的動詞重疊形式
2．《金瓶梅》中嘗試義的句法表現形式
四、《紅樓夢》中的動詞重疊使用
1．《紅樓夢》中的動詞重疊形式
2．《紅樓夢》中嘗試義的句法表現形式
五、《兒女英雄傳》中的動詞重疊使用
1．《兒女英雄傳》中的動詞重疊形式
2．《兒女英雄傳》中嘗試義的句法表現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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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現代漢語的動詞重疊
一、老舍作品中的動詞重疊使用
1．《駱駝祥子》中的動詞重疊形式
2．《駱駝祥子》中嘗試義的句法表現形式
二、鄧友梅《煙壺》中的動詞重疊
1．《煙壺》中的動詞重疊形式
2．《煙壺》中嘗試義的句法表現形式
三、現代漢語中動詞重疊的使用範圍
1．已然未然形式的使用
2．關于賓語的位置
3．關于動詞重疊的其他形式
4．動詞重疊的慣常性表達式
5．相關重疊形式
6．動詞重疊帶結果補語
四、動詞重疊的句法語義特征
1．極強的述謂性
2．動詞重疊動量的模糊性
3．動詞重疊的主觀性
4．動詞重疊的“貌”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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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論
重要研究索引
一、漢代漢語
二、方言
三、古代漢語、民族語言及其他
四、時、體、貌
主要引證書目
附錄一
附錄二
後記

崔應賢教授是我的忘年交。讀他的《現代漢語定語的語序認知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現代漢語語法學習與研究入門》（清華大學出版社2004）等著作，似乎還是沒幾年的事兒，現在他又將他主持的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最終成果形式《漢語動詞重疊的歷史考察》書稿擺在了我的案頭上。他的這種善于思考、勤于筆耕的勁頭精神，我想，任誰都是會肯定的吧？他也以他的實踐提供了一個厚積博發的好範例。

漢語動詞重疊現象是語法研究備受關注的熱點和焦點之一，已經有600多篇論文。因此該課題的再探討有非常大的難度。該書值得稱道的就是全面系統地研究這一特定現象的歷時遷移變化，從語法化角度切入，緊緊抓住嘗試義這一中心線索，對各個時代的表現形式進行深入細致的描寫，最終概括出了從詞匯手段到句法組合再到詞法形式的基本規律。最後還就現代漢語動詞重疊的語義語法特征進行分析論述，認為它具有典型的述謂性、動量的模糊性、鮮明的主觀性和時間體制上的“貌”特征。這對推動該問題的深入研究，漢語語法相關問題的研究都是有重要的參考價值的。

漢語發展的歷史，唐宋兩代是值得關注的時期。動詞重疊的形式和意義在這個時間段中都發生了重大的變化。就我所知，崔應賢教授的書稿于這一階段的考察，其認識結論前後做了重大改動。在一開始，他也想有所園循，加之對材料的分析比較粗放，是將動詞重疊形式的前後變化以相承相繼的一條線來處理。後來作者又對這一節爬梳剔抉，重新思考，發現動詞重疊的兩種主要形式“V—V”和“VV”之間並沒有直接脫胎繼承的關系。前者表嘗試義自上古至宋未經歷了三個階段︰

1．先秦詞匯手段（用“試”或“看”來直接表示，發展到“試V”、“嘗V”）。

2．句法組合（由“試V”，爾後衍生出漢魏六朝時的“V看”、“一V”。到唐代則是綜合式︰“試V看”“試—V”“試-V看”，直至宋代的“試V—V看”）。

3．詞法形式（宋末大量產生“V—V”）。

而後者，VV式由《詩經》到樂府到唐詩，一向表時長量大。唐詩里隨著意義表達的豐富開始表時短量小，再經過禪宗傳經講究棒喝頓悟這一類特殊言語傳教方式的催化，多用在表未然時制的句中，從而轉向主要表嘗試義。

兩種重疊形式在元曲里殊途同歸。元曲重疊類型豐富，奠定了現代漢語動詞重疊的基本用法。明代重疊詞法形式大量出現，嘗試範疇明確建立。

不過這一節的改動，與前人的論述相比，產生了很大的不同。這一新觀點的提出既需要相當的勇氣，又需要以堅實精細的考據為基礎。因為在這之前，王力先生、太田辰夫先生等很多人都認為動詞重疊是動補性的，是“V—V”省略了中間的“-”才有了“VV”。崔應賢教授以《齊民要術》和《搜神記》等著作的用例為根據，提出“V—V”的原形應該是“—V”。“V—V”是正宗，脈絡不斷表嘗試（當然形式上經歷了一系列的變化）。而自先秦就有的典型動詞重疊形式“VV”卻在唐代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由表時長、量大到表時短、量小，再到主要表嘗試義。“V—V”和“vv”兩重疊式並不是承繼關系，而是並行關系。從整個論證分析看，我認為言之有理，持之有據，是能夠成立的。我也相信，這一全新認識當對學界于此現象的研究產生相當重大的影響。

學術研究重在以事實說話，重在精細分析，重在尊重科學。很多時候研究主體往往脫不去私心雜念的干擾︰形成了的觀念會左右我們對材料的選擇判斷，與觀點不同的例證甚至還會有意無意地把它忽略掉。要不要據此進行更艱苦細致的材料再考證，很能考驗我們的科研態度。還有的就是發現了新的規則，但由于同成說，特別是同權威的觀點出入較大，不免會有所顧慮；滿足以稍有進展，而不敢執著標立。其實，科學研究，不斷發現新問題，做出新創見，正是在不斷修正已有觀點的過程中來實現的，包括有時對自己以前的論點做出訂正。孔子說︰“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論語‧子罕》）不臆測，不固執己見，這是科學的態度和學者應有的品格。真理至上，以追求真理為務，常思止于至善，就能夠大膽懷疑自己，不斷修正自己的觀點，提高論著的學術品位。

學術研究總是在繼承中發展進步的。前人參考資料少，能夠做出那樣的成績，已經很讓人佩服了。我在研究詞綴時驚奇地發現，我們現在考慮的諸多方面，王力先生幾十年前竟然都想到了，這加深了我對王力先生的由衷欽佩。朱德熙先生是我的恩師，是他給出了詞綴的第一個語法學定義，意義不容低估。可是從世界語言的高度，從普通語言學的高度研究，還是可以發現問題。我們在充分肯定前人貢獻的基礎上，汲取前人的學術營養，在繼承的基礎上作進一步的研究，寫出了《現代漢語詞綴的性質、範圍和分類》，發在《中國語言學報》上。對前輩學者，既要尊敬，又要敢于突破。我們反對苛求前人，這不利于把學術事業不斷推向前進。我們對前人特別是權威學者的觀點有所質疑，有所改進，其實也體現了對他們更多的尊重，因為我們正是將他們的科學精神、認真態度繼承了下來。他們怎麼能不高興呢？崔應賢教授有關該課題的歷史考察，做了扎實的工作。廣泛搜集、充分佔有了語料，對那麼多的事實加以歸納實屬不易，窮盡性分析完整而全面；充足的材料，使結論可信，論點立得穩，說服力強，也給作者以自信。這項研究工作量極大，的確難能可貴。這部著作富于啟發性，值得推薦。

是為序。

憂樂齋主 馬慶株
2010年5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