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
成年人文化多,知道得多,上下五千年,心裡著急,恨不得把一切有價值的書都搬來給小小的孩子看。
成年人關懷多,責任多,總想著未來幾千年的事,恨不得小小的孩子們都能閱讀著幾千年的經典,讓未來因為他們的經典記憶風平浪靜、盛世不斷,給人類一個經久的大指望。
我們要說,這簡直是一個經典的好心腸、好意願,唯有稱頌。
可是一部《資治通鑑》,如何能讓青少年閱讀?即使是《紅樓夢》,那裡面也是有多少敘述和細節,是不能讓孩子有興致的,孩子總是孩子,他們不能深,只能淺,恰是他們的可愛;他們不能沉湎厚度,而只可薄薄地一口氣讀完,也恰是他們蹦蹦跳跳的生命的優點,絕不是缺點!
這樣,那好心腸、好意願便又生出了好靈感、好方式,把很長的故事變短,很繁複的敘述變簡單,很滔滔的教誨變乾脆,很不明白的哲學變明白,於是一本很厚很重的書就變薄變輕了。是的,它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一本那一部,不是原來的偉岸和高大,但是它們讓孩子們靠近了,捧得起來了,沒讀幾句已經願意讀完了。於是,一種原本是成年後正襟危坐讀的書,還在小時候沒有學會把玩耍的手洗得乾乾淨淨的時候,已經讀將起來,知道了大概,知道了有這樣的經典和高山,留在他們的記憶裡當個「存目」,等他們長大了以後再去正襟危坐地讀,探到深度,走到高度,弄出一個變本加厲的新亮度來,當成教授和專家。而如果,長大了,實在忙得不可開交,養家糊口,建設世界,沒有機會和情境再閱讀,那麼那小時候的閱讀和記憶也已經為他的生命塗過了顏色,再簡單的經典味道總還是經典的味道,你說,一個人在童年時讀過經典改寫本,還會是一種羞恥嗎?還會沒有經典的痕跡留給了一生嗎?
所以經典縮寫本改寫本的誕生,的確也是一個經典。
它也許不是在中國發明,但是中國人也想到這樣做,是對一種經典做法的經典繼承。經典著作的優秀改寫,在世界文化先進、關懷兒童閱讀的國家,是一個不停止的現代做法,是一個很成熟的出版方式,今天的世界說起這件事,已經絕不只是舉英國蘭姆姐弟的莎士比亞戲劇的例子了,而是非常多,極為豐盛。
所以,我們也可以很信任地讓我們的孩子們來欣賞中國的這一套「新經典」,給他們一個簡易走近經典的機會;而出版者,也不要一勞永逸,可以邊出版邊修訂,等到第五版第十版時簡直沒有缺點,於是這個品種和你的出版,也成長得沒有缺點。那時,這一切也就真的經典了。連同我在前面寫下的這些叫做「序言」的文字。
為孩子做事,為人生做事,是應該經典的。
梅子涵
導讀
《資治通鑑》問世於北宋年間,由著名史學家、文學家司馬光主持編纂。
司馬光出生於官宦之家,從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博覽群書,對歷史書尤其感興趣,生平最愛讀史書《春秋左氏傳》。司馬光未滿二十歲便考中進士,入朝為官。宋英宗在位時,他開始利用閒暇時間編撰《資治通鑑》。完成前八卷後,他將稿件呈給英宗看,英宗讀後讚不絕口。為支持他完成這部史書,英宗特意為他設立了書局,向他提供一切必要的人力、物力幫助。英宗去世後,他的兒子宋神宗即位,繼續支持司馬光編撰《資治通鑑》。
神宗在位期間,支持王安石在國內實施變法。當時北宋內憂外患不斷,王安石認為只有藉助大刀闊斧的改革才能使國家富強,司馬光卻認為改革太激進,只會過猶不及,因此強烈反對,惹怒了傾向於改革的神宗。司馬光明白自己在朝中難有立足之地,於是主動請求調離京城,到洛陽為官。走馬上任去洛陽時,他將協助自己編纂史書的書局也搬去了洛陽。此後的十五年,他一直待在洛陽,遠離政治爭鬥,將所有精力都傾注在《資治通鑑》的編纂上。
司馬光前前後後總共花費了十九年時間,終於完成了這部史書巨著。期間,書局雖有很多人從旁協助他,但這些人只是幫他做校對,具體的編纂工作全由他一人負責,書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的心血結晶。在洛陽的十五年,他更是為這部書殫精竭慮。這段時期,他的經濟條件很差,妻子去世時,連辦葬禮的錢都沒有,他只能賣掉僅有的一點農田換了些錢。長年累月的艱苦工作和生活毀掉了他的身體,到了後來,他已是「筋骨臒瘁,目視昏近,齒牙無幾,神識衰耗」。《資治通鑑》成書後不久,他就因病去世了。
司馬光嘔心瀝血完成的這部《資治通鑑》共計三百多萬字,二九四卷。作為中國第一部編年體通史,全書以時間為順序編寫而成,從戰國初期一直寫到五代末期,跨越十六個朝代、一千三百多年,其中每個朝代佔據的篇幅有明顯區別,唐朝佔據的篇幅最多,達八十一卷。
書中除了敘述史實外,還加入了大量評論。司馬光希望藉此達到「鑑前世之興衰,考當今之得失」的目的,以歷史的得失勸諫君主實行英明的統治。實際上,「資治通鑑」這個書名已經彰顯了這一創作目的。《資治通鑑》的內容以政治、軍事和民族關係為主,兼及經濟、文化和歷史人物評價,目的是通過描述事關國家盛衰、民族興亡的統治階級政策警示後人。最初,司馬光為這部史書取名為《通志》。後來,宋神宗認為這部書「有鑑於往事,以資於治道」,特意為其更名為《資治通鑑》。
《資治通鑑》是中國古代歷朝君主必讀的一部書,在民間也流傳很廣,清代史學家王鳴盛曾說:「此天地間必不可無之書,亦學者不可不讀之書。」在中國歷史上,它是唯一能與司馬遷的《史記》比肩的歷史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