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話
燦爛的奇幻之光
「妖怪」故事為什麼這麼吸引孩子的眼球?不論是故事、動漫、遊戲、電影……妖怪一出,魅力無敵,即使閉起眼睛、摀住耳朵,心臟怦怦狂跳,躲在被窩裡也要看下去?
仔細想想,孩子愛「妖怪」的原因顯而可見:還未受到現實和自我框架的原生態小孩,都有一顆喜愛探究未知的好奇心,和無限爆發的想像力。這兩項超級「原力」,不就是一直推動文明和科技向前進擊的引擎嗎?
此次有機會改寫《聊齋誌異》的故事,我便嘗試以「燦爛的想像力」及「兒童閱讀」為雙核心,精挑細篩全書近五百篇故事,最後輯錄二十七篇經典代表作,一一刪除繁蕪、留存精要,並劃分成:狸貓學仙術(驚奇幻術)、妖怪現形記(動物群妖)、仙靈探魔域(奇幻魔境)三大主題,帶著孩子一覽中國文學史上最絢麗、最耀眼的奇幻之光。
而沒有蒲松齡,便不會有《聊齋誌異》。他一生困頓,對弱小的、孤寂的、被排擠的、甚至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具有高度的同理心和憐憫心。也因此,即使他筆鋒犀利,如解剖刀般冰冷的切開世俗的表相,然而蘊藏在其中的「眾生平等」、「眾生有情」的價值觀,才是真正跨越了歧視和偏見的鴻溝。
另外,編輯群在每篇故事前後,安排了可愛的狸貓師徒串場,透過趣味的提問,和讀者一起深入探討故事的本質,並結合自身的生活經驗,進一步學習如何轉換思考角度,克服成長中的大小問題和疑惑。
好故事,有光。
獻給獨一無二、與眾不同的每一個生命。
推薦文一
「不以淺害意」的文學深度──讀《奇想聊齋》
文/黃雅淳 國立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副教授
為什麼一本距今二百多年,且不以兒童為預設讀者的的古代文言小說,直到當代仍不斷被改編成各種文學、影音、遊戲等載體?這本被稱為「中國短篇小說之王」的文學經典究竟有什麼魅力,能讓歷代的創作者一再的從中獲得閱讀的樂趣與靈感,而透過自己的生命經驗和寫作技藝將之轉化與再創,傳承給新一代的讀者?
歷來許多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品之所以能感動讀者,常常是因為作品與讀者的童年體驗共鳴,以及被作品的敘事和表現藝術所觸動。而劉思源這系列《奇想聊齋》又以怎樣的敘事手法,來傳遞經典對歷史的跨越性,讓當代的兒少讀者接收到文學經典在不同的文化語境中,仍能被觸動的某種意義與價值?
作者在這系列作品中採取複線的結構敘事,外層的副線是狸貓兄妹到靈異山「靈狸養成學苑」跟著「白狸長老」修練法術的系列訓練課程。而貫穿此系列作品的主線,則是作為學院修仙祕笈的奇書《聊齋誌異》,以及其中令人目不暇給的仙靈、幻術、精怪與鬼妖的故事。既然是修練的課程,故每堂課白狸長老都施展幻術讓狸貓兄妹穿越到書中的某個場景,提醒這堂課觀摩的修練目標,如障眼法、穿牆術、隱身術等。而每堂課後狸貓兄妹的筆記,則以兒童視角記錄、探討故事的本質或提出多元角度的疑問,以帶來思考的發散與延展。這樣的情節結構既能呼應兒童讀者日常的上學經驗,也豐富故事的敘事層次。
而作者在把握原著的精神內涵後,透過刪節、擴寫和解釋的改寫手法,以生動、誇張、幽默的語言特色,讓本系列既保有經典延續性的文化思維,亦能滿足兒童的精神需求。
所有的兒童都曾經歷過和人類初民一樣的「泛靈」思想,擁有想像力去思考不存在於眼前的事物,並擁有以故事來訴說無法用理性解釋的想法之能力。同時,這樣具有幻想性、遊戲性和形象性的兒童思維,也需要一個能讓他們盡情釋放能量的生命空間,以和現實世界的理性思維保持平衡。因此,優秀的兒童文學創作者無不盡力以作品建構這個幻想世界的烏托邦,讓兒童的精神自由飛翔。
我想,這套以現代童話語境改寫的《奇想聊齋》,在傳承經典的精神底蘊外,也提供了兒童思維的藝術空間;更重要的是,作者在推陳致新之際,亦完成一種兒童讀物「不以淺害意」的文學深度。
推薦文二
整個妖異界都是我的老師—淺談《奇想聊齋》裡的趣味修仙路
文/劉美瑤 國立臺東大學兒文所博士
《聊齋誌異》一書寫於清朝初年,作者是蒲松齡。蒲松齡一生學業不順,屢次失意於科考,後來以教書為業,但他始終懷抱著經世濟民的理想,尤其關切生活愁苦的百姓。由於困頓的生活以及對清初封建社會的不滿,比如科舉制度、官僚作風等諸多陋習,所以蒲松齡將搜羅到的奇聞軼事加以整理,寫成《聊齋誌異》,以鬼怪狐妖戲耍刁民貪官的傳奇筆法,來反映世道不公與官場黑暗,同時也藉精怪之言抒發心中的悲憤。
《聊齋》情節曲折,想像瑰麗,鬼怪形象既可親又具有人情味,加上教化人心、隱惡揚善,因此改寫成童書的再創作品非常多,但多數僅選取著名的章節,以淺近的描繪取代較艱澀的敘述,及突顯道德寓意,這類改寫可以將其視作「童話聊齋」短篇合輯。
劉思源的《奇想聊齋》並不走「淺語聊齋短篇選」的舊路,她從將近五百篇原作中挑出二十七篇膾炙人口的故事,重新編排後分成三冊:驚奇幻術、動物群妖、奇幻魔境。再把兒童文學裡常見的「成長」概念當成這二十七個故事的「主心骨」,藉由一對四處闖禍的狸貓兄妹,在「靈狸養成學苑」的修仙路逐一展現。《聊齋誌異》在學院中褪去「孤憤之書」的形象,成為歷代靈狸的修仙寶典,書中的天馬行空與奇思妙想都變成學院教育的課程。
孩童原本就喜愛法術修練、神仙傳奇之類的故事,劉思源把聊齋搬進課堂,讓孩童在熟悉安全的背景下「修仙訪鬼」,此一改寫不僅增添童趣,也安撫了多數成人對聊齋是否過於恐怖或批判的擔憂。比如〈畫皮〉一文,劉思源運用詼諧的腔調,搭配時髦話語「暗黑系化妝術」,佐以「知人知面不知心」、「辨識惡者的偽裝」等符合當代議題的概念,揭露〈畫皮〉實為交友切勿被表相迷惑的寓意,配合輕快的敘述節奏,大幅度降低恐怖指數。
此外,《奇想聊齋》系列諸多選文隱含的意旨,與孩子的同儕相處甚為相關,比如〈小書蟲的神奇布偶〉文中,余慎和小九一人一妖雖類不同但情誼深重,隱喻結交友伴無須在意對方的出身、階層;第二集中〈來去無影的狐小偷〉一文,則直指孩童常見的交友糾紛,藉姬生誤交損友狐妖導致自己被陷害,諭示小讀者慎選朋友。
在《聊齋》原著中,有些故事在正文結束後,會有一段蒲松齡對故事或人物的評論,此筆法源自《史記》的「太史公曰」,劉思源在《奇想聊齋》裡也援引此法,在每篇故事之後都會有一篇小狸筆記或花花筆記,以天真的提問引導兒童深入思考,比如第二集的〈青蛙大神挑女婿〉文末,小狸就直白指出,被神選上固然可喜,但我們真的願意交出選擇權,完全接受神的宰控嗎?這些問題不僅可看作是挖掘蒲松齡隱藏在志怪傳奇裡的寓意線索,也是本系列作者劉思源( 或我們)對孩童的期許:期盼孩童能從奇幻修仙故事中辨證人性善惡,找到終極價值。
蒲松齡教書四十餘載,《聊齋誌異》在他教書生涯時寫成,奇幻融入教育精神,而在《奇想聊齋》的修仙學習歷程中,神妖鬼怪被巧妙轉化成引導孩童往純真良善路上邁進的「另類教育家」,後代奇想家的故事設定恰巧回應了蒲松齡的生平,於奇書上增添童趣,實為奇想妙思,深得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