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樂浦珠還(代序)
為我國樂教前程祝福
「樂浦珠還」的命名,來自我國成語「合浦珠還」。這是東漢時,孟嘗任合浦郡太守的事蹟。廣東西南端的合浦,地瀕南海,不產穀實而產珍珠;居民採珠為生,與越南貿易,常用珍珠易米糧。先時,該地官員貪瀆,強迫採珠者奉獻,以致產珠的蚌都全部遷徙到越南境去了。合浦沒有出產,於是行旅不至,居民乃陷入貧困境中。自從孟嘗來到合浦任太守,得知民間疾苦,遂革除積弊,推行新政;不到一年,失踪的蚌,都遷還合浦。該地恢復產珠,民眾歡欣無限。今謂物失而復得者,曰「合浦珠還」。
這是很易明瞭的事實:——採珠者被迫奉獻,辛勤工作而不得溫飽,懶得再去採珠,再無珍珠出產;所以說是蚌群都遷居了。等到政府官員工作廉明,百姓自然盡忠工作;珍珠產量增加,也就等於蚌群都遷返故鄉。
回溯昔日春秋時代,魯哀公執政,社會不安,文化衰微,禮崩樂壞;所有樂師們都相繼離開魯國,走到他方謀生。據「論語」(微子第十八),有下列的記載:
大師摯適齊,亞飯干適楚,三飯繚適蔡,四飯缺適秦。鼓方叔入於河,播鞉武入於漢,少師陽,擊磬襄入於海。
這段記載,大師就是太師,即是樂官的首長(摯)去了齊國(山東)。亞飯(次飯),三飯,四飯,皆是古代吃飯時所奏的樂章。禮制所定,天子十五飯,諸侯十三飯,大夫十一飯,士人九飯。分管這些樂章的官,亞飯(干)去了楚國(湖北),三飯(繚)去了蔡國(河南),四飯(缺)去了秦國(陝西)。奏方響的樂師(叔),播鞉鼓的樂師(武),少師(陽),擊磬的樂師(襄),都搬遷到河邊,海邊去了。(注意,「方」是樂器名稱,不是人姓。)
為何樂師們都離開了工作崗位,遠走他方?當然是因為所任的工作不受尊重。既然不能發展,沒有前途,就非走不可。這種情況,並非春秋時代所獨有。古往今來,不論任何時代,只要政令不行,社會不安,時時都同樣會出現。倘若我們國內,環境安定,政府賢明,善用人才,重視樂教,維護智慧財產,讓藝術創作人才,皆獲生活保障;則樂師們當然不願出走。——這是我們今日祝禱「樂浦珠還」的原因。
(附記)我曾見過不少解說成語的書本,編著者總是欠缺小心,以訛傳訛,使我深感遺憾。特附記於此,以作自惕:
「合浦珠還」是東漢太守孟嘗的軼事。如果把這位孟嘗,當作是戰國時代的孟嘗君,就犯了大錯!請詳言之:
在戰國時代,齊國的靖郭君田嬰之子田文,號孟嘗,在齊國任宰相十二年,家有食客三千,為一代名人。司馬遷作「史記」,在七十五卷,列傳第十五,說,「田文諡孟嘗君」,實在並不正確。根據考證所得,田文襲父封薛而號孟嘗。「嘗」是薛邑南方的地名,故以「嘗」為字。「孟嘗君」是後人對他的尊稱,並非死後的諡。
齊國的宰相孟嘗君,生於戰國時代,約在公元前二百九十餘年。合浦太守,姓孟名嘗,生於東漢朝代,是在公元第二世紀,與孟嘗君相距三百餘年。我們切勿把孟嘗當作是孟嘗君田文,以免做了訛傳的幫兇。(附記,孟嘗史實,見後漢書卷七十六,循吏列傳第六十六)
(贅言)許多年來,到訪的朋友們,常向我問及的材料有兩項:一是關於我所提出的「中國風格和聲與作曲」,二是我所常說的「音樂訓練中的全人教育」。雖然正中書局曾經印出我的兩冊書(「中國風格和聲與作曲」、「中國民歌的和聲」),海潮出版社曾經印出我的「新音樂教育論」(音樂教學技術);但他們因為工作繁忙,長書難以細讀。在此情況之下,他們甚盼我能精簡地說其內容,使人人容易明瞭真相。
關於「中國風格和聲與作曲」的內容,我已簡要地寫出,印在「樂韻飄香」的第十一章至第二十章;關於「音樂訓練中的全人教育」,現在亦將其要點印在本集之內。根據這些材料為眾人介紹,就很易進行了。
在此冊中,除了閒話樂教哲理,闡揚古代詩篇之外,更不忘懷念音樂前賢,推許當前才俊。至於表彰禪宗六祖惠能的史蹟,乃是我從幼年開始就許下的心願;因為六祖的一生,對於我做人處事,昭示良多,我樂於用歌曲去榮耀他。更因獲得耕雲禪學會董事長陳維滄先生之讚許,使我感激無限;特在此誠表謝意。
校讀後記兩篇,是有勞兩位愛樂的老師執筆:
㈠劉星老師,出身音樂科系,傾心研究國學,是音樂批評專欄的資深作者。從教學職務退休之後,多年來,仍是勤讀不輟,寫作不停。難得他願意為我校讀手稿,並賜後記;特在此向他致謝。
㈡何照清老師,出身國學研究所,任教專科學校多年;精研老莊,潛修禪理,治學嚴謹,處事小心;曾為我校讀「樂境花開」,賜我提示甚多。今再為我校訂此稿,指正錯漏不少,使我衷心敬佩,謹致謝忱。
東大圖書公司董事長劉振強先生,二十年來,持續為我印出此十冊樂教文集,隆情厚意,令我難以忘懷;特在此敬誌感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