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總是在路上,我們是走入另一個世界,還是返回了自己的心?
——詩人作家林禹瑄首部散文集——
|詩人吳俞萱,東海大學中國文學系助理教授李時雍——專文推薦|
而公寓外的車輪仍在前進,擦過軌道發出空洞的聲響,要我搖搖晃晃地做夢,有時就回到了萬里之外的床上,想起豐原一類的地方,想起二伯像一團巨大的黑影摔出公寓窄小的門,然後想起他已經在十多年前的某個夜晚一個人死在豐原的鐵軌上,沒有人能知道是不是意外。是那樣通過層層電話和言語傳遞、突如其來又帶著時差的死,因為安靜而顯得殘酷、冷峻,令我在漆黑的房間裡縮起了身體,彷彿是我正躺在冰冷的軌道上,等待列車從遙遠的地方靠近。地面開始震動的時候,有什麼銳利而堅實的東西一把匕首一樣溫柔地抵著我的背脊,像在說該走了,又像要說不要害怕。
是犀牛。——〈夢遊的犀牛〉
在〈機場〉裡,她寫:「齊克果說自由像一個深淵」,是故,她的心情成了她筆下的文字:「凝視深淵使人暈眩,而暈眩是一場藥癮,拽著我在接下來幾年遊蕩過一個又一個機場……」她又寫道:「第一次聽到巴布狄倫的那首歌正是十八歲在加州的那年暑假,我英語不好,整首歌只聽懂了『像一顆滾動的石頭』。一直到幾年之後才明白過來,在那句之前他唱的是『獨自一人,沒有回家的方向,無人知曉』……那時我可能以為滾動指的是自由。」
當我們一直在路上,我們是走入另一個世界,還是終究返回了自己的心?生命若是流動的饗宴,為何,有時像停滯的死水?
她彷彿在那裡,又不在那裡。在〈廢墟〉,談起對廢墟的迷戀,她形容離開廢墟之後,回到日常生活的自己:「……在乾淨齊整的實驗室裡又成了一個前途光明的人,每天努力打亮一副又一副假牙,經常感覺被柔軟刷毛來回碾壓的是自己。」「我其實只想要那些刮痕和糙面都留在那裡……完美讓我疲憊,圓滿使我不安,我只要所有的疤痕、斷片、傾頹、衰敗、殘缺,都保有原本的形狀放心地哀傷。」
而在所有的不安和哀傷背後,詩人以雪亮的雙眼梭巡世界。〈在遠方〉,她說:「所有人都走遠之後,我所在的地方就成了遠方。」偶爾,亦有對生之熱情燃燒的喟歎。如〈頂樓〉之中,看著法國高空走索人的記錄片,她寫到看見走索人追尋生命熱情時眼裡閃爍的光:「我懂他,我懂……」只是,「欲望慢慢朽慢慢凋零,日子這樣淡薄人這樣老,夢做得太久一覺醒來卻是什麼都不想掙了……於是像分手隔天晨起刷牙時不意瞥見眼角淚痕,極偶爾的時候也才這樣想起來,啊原來自己是燃燒過的人。」
叩問歲月,叩問人生,是這樣帶著哀愁,卻又優美的文字,悄悄擊中了我們的心。
人在異鄉,記憶卻留了在島嶼,作家筆下種種思緒無不纏繞著家鄉的意象。〈夢遊的犀牛〉訴說生活的艱難,憶起的是親人的逝去。在〈不存在的抽屜〉則寫道,異國廢墟裡的書桌抽屜同樣讓她想起青春期的歲月:誰不是隨身帶著一個抽屜?
除了心理和夢境的不斷跨越,林禹瑄在地理上也不斷跨越邊界,看見許多更遠更寬廣的風景,以文字刻劃出不同的縱深和視野。她以透明幽微的文字,為我們拂去人生一陣又一陣的迷霧。文字清麗,心思細致,如同月光在湖面閃動的粼粼光影。
生活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許我們的人生就是不斷地從山裡來,往山裡去,而最終,就像〈山牢〉裡林禹瑄所寫的:「山沒有回答。我又揹起沉重的牢,下山,去了更遠的地方。」又或者,如〈瑪德蓮〉所說——
「瑪德蓮來或不來?那是明天的事。」
本書特色
● 詩人作家林禹瑄著有多部詩集,本書集結歷年散文作品,為其首部散文集。
● 書中收錄多幀作家親自拍攝照片,意象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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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獨特了。一如憂鬱貝蒂,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太小了。——吳俞萱(詩人)
寫作《夢遊的犀牛》的詩人像退隱,退離至他方比遠方更遠,反身為我們透視眼前一整片發光的夜。寫下的文字是穿越。——李時雍(東海大學中國文學系助理教授)
這絕對是一本護照。除了過境留下的戳記,還有數不清的票根、地名、異國風味的食物、複雜的路線和荒蕪,當然有相遇與離別。方向在這裡並不重要,而是行走的方式,錯誤則是必然。禹瑄將那些年歲裡走過的情感與路途一口氣鋪展開來,又仔仔細細摺疊成一本小小的護照,遞給了我們。因為真誠,所以不可思議的厚重。——夏夏(詩人作家)
林禹瑄的文字是有電影感的。她一字字背後的路上風景與心境,我彷彿連當時的氣溫與空氣裡的味道都感受得到;也勾起九〇年代末至千禧年初,那個背包客的我,在旅途上的各種濃郁、淡然、惆悵、喜悅或傷感。夢遊的犀牛,也是一部文藝電影。——許育華(作家)
與他人的關係斷裂後,自毀般把物質與功績歸零前往下一個遠方,感受遠方除了遠一無所有。在異國異鄉輾轉,詩人更精準地用散文剖白自身的存在與不復存在,讓讀者窺見自己沒選擇過的另一種人生。——陶曉嫚(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