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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怪客醒來了,用床單遮著直求饒。三姊妹覺得絕對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堅持去警局報案,內褲怪客向警察承認,是那個開餐館的鄰居灌了他一瓶酒以後唆使他這麼做的。三姊妹的兄弟們很生氣,與那餐廳老闆幾乎扭打起來,雙方鬧上法院。
這種找碴的手法真稀奇!我聽不懂:「他這樣是幹嘛?」
「他要散播謠言,說我們都是妓女,我們的客棧是妓院。」
後來官司勝訴了。我問Dicky:「那個人現在呢?」
「還是照樣開餐廳。但是在那之後他就好多了。他之前好像自以為是那裡的王一樣,我們打贏官司以後,他漸漸也就跟其他人一樣了;所以我會說他現在是個好人了。」Dicky和善又寬厚的笑著。
Lucky和Dicky都是太陽一般的女人。我告訴她們我與農婦互喊「我愛你」「我也愛你」,她們笑翻了。我終於找到人可以討論一下尼泊爾的性別問題:
「我大清早去湖邊看月落,全副武裝,冷死了。可是女人卻在湖邊洗澡!為什麼呢?」
「因為窮人家裡沒有浴室。男生可以等太陽出來去湖邊洗,女生只好趁沒有人的早晨去洗澡。」
「那為什麼我常常看見她們提著一桶水在路上走呢?水很貴嗎?」
「水不貴,但是裝設管線很貴,所以窮人家裡沒有自來水,就到路邊公共的給水處提水回家用。提水都是女人的工作。」
「這很有趣,因為我常看到尼泊爾男人用縫衣機,但是在台灣,縫衣服是女人的工作。」
Lucky一扁嘴:「男裁縫發現釦子掉了,還是要太太縫的。男廚師回家還是要太太做菜來吃。女人替他們作裁縫替他們煮飯可都沒有酬勞。」
最小的Nicky和兩個姊姊一樣黝黑、高壯、溫和有禮,但她更複雜,更優雅,更沈穩而更嚴肅,是一個思考型的人。我斗膽問她幾歲、結婚沒,冒著政治不正確的危險。我猜對了,她跟我同樣年紀,而她們三個都沒有結婚。「我們唸書、創業、追求夢想,始終很忙。尼泊爾女人結婚不是嫁給一個男人,而是嫁給整個家族。我們現在這樣努力工作,閒暇的時候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很自由!」她嚴肅的臉放鬆地笑了:「我們很快樂。」
我沒有根據地猜想,她們的魔法也是付過代價的。自由有價,而且往往要求付現,不得刷卡。
走廊上陽光燦爛,兩個小姑娘擠在一張椅子裡,來自東部小山村的那個有張大餅臉,來自西邊小山村的那個則是個標準美女,巴掌臉,五官秀麗,一頭烏黑的長髮挽個髻。她們是三姊妹旗下的嚮導,東施已當了兩年嚮導,西施四年;今天東施要帶旅客去爬山,西施陪她一起等。
她們好年輕。東施長了許多青春痘,英文好些,西施的眼睛真漂亮,只會笑。我試著跟她們說話,但是很困難,因為英文太破碎了,我很努力只知道:受訓之前她們是學生,聽朋友說知道有這個課程,起先很害怕,後來就慢慢適應了,山路上遇見的男嚮導有好有壞,有時旅客說話她們聽不懂,或者問問題她們無法回答,那就是當嚮導最痛苦的事了。總之全是廢話。
她們是我在尼泊爾見過最像小姑娘的小姑娘。加德滿都的米蘭、和平飯店裡的李度、安娜普娜山裡的廚子、路上認識的阿咪、車上認識的車掌,他們都有工作岡位上的氣魄,在不同的時候照顧我或保護我,單純,沒有畏怯。這兩位理應是最強悍的女嚮導,在氣質上卻最柔弱。
將近中午的太陽好毒,任憑我如何用手遮也沒有用,我忽然想起來,問東施:
「今天的旅客是哪一國人?」
「我不知道,因為沒有見過。」
「你們要去爬哪裡?」
「安娜普娜基地營。」
「那怎麼這麼晚才出發?」
她笑了笑沒有回答。我明白了,不知道她明白沒有:那旅客,怕是不會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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