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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年代

洪荒年代

The Year of the Flood

內容連載 頁數 2/12

寬闊草坪上冒出了長長的野草,乳草、飛蓬與酢漿草底下有一堆堆參差不齊的低矮雜物,這裡有一塊布,那邊的骨頭則發出閃光。那是人們倒地的地方。他們穿過草坪,有的拔腿快奔,有的連跌帶爬。桃碧當時蹲在屋頂花架後方看著,不過為時不久,因為有人大喊救命,好像知道她在那裡,而她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泳池是一條雜色的水藻毯,裡頭已經長出了青蛙,蒼鷺、白鷺與孔雀鷺在淺水區捕抓牠們。桃碧有陣子想把不小心走進去淹死的小動物撈出來,夜光綠兔啦,老鼠啦,還有長有條紋尾巴與浣熊土匪面具的浣鼬,現在她則不去想牠們的事情了。當泳池更像沼澤時,搞不好會有魚莫名其妙生出來也說不定。

她已經想著要吃這些未來可能出現的魚種了嗎?當然沒有。
絕對還不到那個時候。
她轉身朝向那片由大樹、藤蔓、蕨葉與低矮灌木建構而成的深色圍牆,透過雙筒望遠鏡仔細觀察。假使有任何危險,它將從那裡而來。而是怎樣的危險?她無法想像。

夜裡有尋常的聲響:遠方有狗吠,老鼠吱吱嘻笑,蟋蟀發出水管般的音符,青蛙偶爾會嘓嘓叫。還有血液在她耳裡奔騰的聲音:工鼕,工鼕,工鼕。一把沉沉的掃帚掃過枯葉。

「睡覺去。」她說出聲來。不過自從在這棟建築獨居之後,她始終睡不安穩。有時她聽見聲響,是人聲,痛苦呼喚她的聲音。或者女人的聲音,有從前在這裡工作的女子,有從前到這裡休養恢復青春的焦慮女子。也聽見池子的水花聲,草坪上的漫步聲。任何粉紅色的聲音都靜了下來,變得平滑順耳。

有時她聽見園丁的聲音,或細語,或歌唱,或是孩童在伊甸崖花園齊聲大笑。亞當壹,魯雅娜,波特。年邁的琵拉爾被她照顧的蜜蜂團團包圍。還有澤伯。如果他們當中還有人活著,那肯定是澤伯,他隨時可能沿著道路走來,或者從樹林中竄出。

不過他現在絕對是死了。這樣想比較好,才不用浪費希望。只是一定還有其他人留下來吧,她不可能是星球上唯一的人,一定還有別人在,不過是敵是友呢?假如她見到了人,要怎麼判斷呢?

她做好了萬全準備,門上了鎖,窗戶也封死了。不過這樣的障礙也不能保證什麼,每一個中空處都是入侵的機會。
她就算是睡覺也不忘記傾聽。她像動物留心固定聲響中的異常,留心不知名的聲音,留心寂靜如岩石爆裂聲似地展開。
亞當壹說過,小動物的歌聲如果沉默下來,那是因為牠們害怕,務必要仔細傾聽牠們恐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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