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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子籌那晚倒是真有個急診手術,一直做到晚上十一點,腰都伸不直了。
不過他得承認,其實那個手術他可以不去的,馮主任本來沒叫他頂,是他自己爭著說有空。
就是不大想跟盧楓回家。
那個家和家長,是低氣壓,憋得人憑空矮掉,憋得人透不過氣。
認識他們的人都說,廖醫生前途無量,未來岳父岳母的威望和能量在那兒擺著,他不想上位都難。
還有人說他處心積慮,目光長遠,得了佳人又賺了資本,坐直升機般少奮鬥幾十年。
不知盧楓會不會這樣想,如果連她都不懂他的心,那就──
她可知道,他只想愛她,凡此之外,再無其他。
何時開始,回頭看,過往的記憶像一場大霧。
初三那年,春天,小雨溟濛,十二歲的盧楓給哥哥送傘。
正上著課,他的座位臨著後門,一直聽得專心,卻不知為何突然轉了下頭,而她恰一身白裙翩然而至,雅致潔白,落落大方。
教室很靜,他怔望著她,不曉得說話。
她怕驚動別人,掏筆在掌上寫了「盧樺」,張開手讓他看見,然後遞過一把折疊傘。
他接過,點頭,鄭重如受千金。
然後她嫣然一笑,飄飄離去。
幾乎沒有人注意這幕,他握著傘心跳如撞鹿,待下課將傘轉交盧樺,一句「有個白裙子的女孩送傘給你」說出來時臉竟有些微熱,他想,他緊張什麼。
「那是我妹,都說小雨不用打傘,偏要送來!」盧樺沒好氣地,他那時典型的大少爺脾氣,為這個,廖子籌從來不願多和他說話,省得落個巴結的名聲,他家境雖平常,卻不肯輸了骨氣。
而那天起,廖子籌不管這些了,他主動要求參加盧樺的足球隊,一起做練習題,請他來家裡吃飯,他積極甚至有些殷勤地忙這一切,只想常常打探她的消息;他五點半起床跑過半個城市,裝作經過她上學的地方,等著和她打個招呼,再一路急跑著去上學。
的確是處心積慮。
他愛她多久,這條路走了多長,而如今仍在走,即使是現在,他也常常起疑他們是否真的已經走到一起,她高貴莊重,他有時敬她如神,隔著煙火似的遠。
她亦鮮少表白,想想這麼多年,她似乎從未說過愛他,只是默認,頷首,亦步亦趨,唱和有致,如果心意互通,話自然是多餘的,可是有時沒了那句,又始終好像少了份確證。
不過是在花園裡等她吃午飯,幾步間已經思量了這麼一大片,廖子籌啞然失笑。
「子籌──」抬眼間盧楓已經來到眼前,她的步子有些焦急,聲音卻盡力控制得低柔,「陪我回家好嗎,家裡出了點事兒。」
廖子籌忙叫了計程車,問她怎麼了,盧楓看看計程車上的司機,把話嚥下。
下了車她才說,「我哥快瘋了,在和媽媽吵。」
停一停又說,「蘇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