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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們若不是在討論物自身(things-in-themselves)或人群自身(humans-among-themselves),那就是在討論論述、再現、語言、文本、修辭嘍?」這是對科技研究的第三個誤解。那些不考慮符號外部所指(事物本質)還有說話者(語用或社會脈絡)的傢伙,確實可以只談意義效果(meaning effect)和語言遊戲(language game)。然而麥肯錫在檢驗慣性導引系統的演進時,他可是在討論殺死我們大家的武器部署;卡龍在追蹤科學文章中展示的路徑時,他可是同時討論著工業政策和修辭;休斯分析愛迪生的筆記本時,美隆園區(Menlo Park)的內在世界正要變成全美國的外在世界;我在討論巴斯德馴化微生物時,可是動員了十九世紀的法國社會,而不只是在對一位偉人的文本做符號學研究;我在談論腦縮氨酸的發現∕發明時,是認真地在談腦縮氨酸本身,而不只談它在居力民教授實驗室裡的再現。修辭、文本策略、書寫、演出、符號學,這些種種確實也很重要,但它們以一種新形式存在,這個新形式對事物本質和社會脈絡同時造成衝擊,儘管不能將之簡化成這個或另一個。
我們的智識生活亂了章法。要是認識論、社會科學、文本科學仍各自為政,那麼這些學科還各擅勝場。若我們正在追逐的創造物跨越了這三個空間,人們就再也不了解我們。一旦我們向既有的學科出示某個細緻的社會—技術網絡,出示一些可愛的轉換過程,第一群專家就會提取我們的概念,並且拔掉所有可能將這些概念連接到社會或修辭的根源;第二群專家會抹煞網絡具有的社會與政治面向,並清掉網絡裡所有的物;最後,第三群專家會保留我們的論述與修辭,但去除我們的作品裡任何對(難以啟齒的)實在或權力遊戲的不當執著。在我們的批評者眼中,我們頭上的臭氧破洞、我們心中的道德律、自主的文本,每一個課題都很有趣,但只有個別來討論時才會有趣。一個精巧的梭子應該要將天堂、工業、文本、靈魂和道德律編織在一起,只是這件事目前仍舊看來詭異、無法想像,也不合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