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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理性。我需要理性思考。這又不是地震,也沒有瘋狂槍手或核能電廠爆炸,對不對?以災難程度來衡量,這不算太嚴重。對,不嚴重。也許有一天回想起此刻,我會大笑說:「哈哈,我怎麼會笨到擔心──」
停。不要這樣。我笑不出來,快吐出來了。我茫然地在飯店大廳裡打轉,心臟怦怦跳個不停。我在藍色花地毯上找,在鍍金的椅子後方找,在用過的餐巾紙堆裡找,在任何根本不可能出現的地方找。都找不到。
我把訂婚戒指弄丟了。世界上最不該弄丟的東西。
說這個戒指很貴重算是輕描淡寫。這是馬格努斯家傳三代的戒指,精緻璀璨的祖母綠旁鑲嵌著兩顆鑽石。馬格努斯特別去銀行保險箱取出來向我求婚。我每天戴,戴了三個月都沒事。每天睡前脫下來乖乖地擺在特製的瓷盤上,每隔三十秒伸手摸一下,確定它還在……他爸媽今天從美國回來,我竟然就在同一天搞丟戒指。
此刻安東尼.塔為齊教授和汪達.布魯克.塔為齊教授正在從美國飛回英國的路上,結束在芝加哥為期六個月的研究訪問。我可以想像他們在飛機上邊嚼花生,一人拿一臺電子閱讀器讀學術論文的樣子。真不知道他們倆哪個人比較令人生畏。
應該是安東尼。他講話好諷刺。
不對,應該是汪達。一頭捲髮,老是問我對女性主義有什麼想法。
好吧,兩個人都滿可怕的。再過一個小時飛機就會落地,他們一定會想看戒指……
不行,不要緊張,保持正向思考。換個角度想。想想……推理小說裡的名偵探波羅會怎麼做?他不會這樣慌慌張張、不知所措,一定是冷靜的用他腦袋的灰細胞,從細節處找出關鍵線索,解決問題。
我緊閉雙眼。灰細胞,加油,快點想。
可是大偵探波羅在破解東方快車謀殺案時,應該沒有先喝三杯粉紅香檳和一杯清涼的薄荷雞尾酒下肚。
「小姐,借過?」一名頭髮灰白的清潔婦拿著吸塵器站在我身後。我驚呼一聲。他們已經在吸地了嗎?戒指如果被吸塵器吸走怎麼辦?
「不好意思。」我抓著她穿著藍色制服的肩膀。「可不可以再給我五分鐘找找看,等一下再吸?」
「妳還沒找到嗎?」她狐疑地搖搖頭,然後又愉快地說,「說不定東西還在家裡,妳根本沒帶出來!」
「有可能。」我勉強客氣地點點頭,心裡其實很想大叫,「我沒有那麼笨!」
大廳另一頭有另一名清潔員正在清理蛋糕屑,漫不經心地把用過的紙巾丟進黑色垃圾袋。我講的話她都沒聽進去嗎?
「不好意思!」我尖聲大喊,衝過去找她。「妳有在幫我找戒指嗎?」
「沒看到。」她看也不看就把桌上的碎屑掃進垃圾袋。
「小心!」我急忙抽出垃圾袋裡的餐巾紙,一張張仔細觸摸,看裡頭有沒有硬塊,連手上沾滿奶油糖霜也不在乎。
「小姐,我要打掃。」她把我手上的餐巾紙抽走。「妳看,弄得這麼亂!」
「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我連忙撿起掉在地上的蛋糕紙模。「如果我找不到戒指,我就死定了。」
我好想把垃圾袋搶過來,用鑷子夾起裡面的東西仔細檢查。好想用膠帶把整個大廳圍起來,列為犯罪現場。東西一定還在這裡,一定是。
除非被別人拿走。這是另外一個可能,也是我唯一的希望。某個朋友手上還戴著我的戒指,只是她沒發現。或掉進某人的手提包……掉進衣服口袋……卡在毛衣上……我腦子裡的想像越來越天馬行空,每種似乎都有可能。
「廁所找過了嗎?」她從我身旁繞過去。
當然有。我跪在地上,每一間都找過了。洗手臺也檢查了,還檢查兩次。我想辦法說服飯店櫃臺的客服先生關閉洗手間,檢查所有的排水管,卻被拒絕。櫃臺先生說,如果我很確定戒指掉在洗手間,那情況就不一樣,他相信警方的看法也會跟他一樣,請我移開一步,後面還有人在等。
警方。哼。我以為打電話報案,警車就會馬上鳴笛奔馳而來,而不是叫我去警局報案作筆錄。我哪有時間作筆錄!我要找戒指!
我衝回下午我們坐的圓桌,爬到桌子下在地毯上再次摸索。我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我怎麼會這麼笨?
我同學娜塔莎不能來參加我的婚前派對,跟我們一起度週末,所以提議大家改為買票出席居里夫人香檳午茶。我們一行八個人開心地啜飲香檳,品嚐小蛋糕。抽獎活動正要開始前,有人說:「波比,戒指拿出來給大家戴看看。」
我不記得是誰說的,是艾娜麗思嗎?艾娜麗思是我的大學同學,現在是我在第一物理治療診所的同事;茹比也是我們的同學,她也有來參加午茶派對,不過我不太確定她有沒有試戴戒指。有嗎?
我怎麼會這麼笨,連基本細節都記不得,這樣要怎麼當大偵探?坦白說,好像大家都有試戴:娜塔莎、克萊兒、愛米莉(高中同學)和露辛達(我的婚禮規劃師,我們後來變成朋友)和她的助理克萊梅西,還有茹比和艾娜麗思(大學同學兼同事,也是我最要好的兩個朋友兼婚禮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