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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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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antasmagoria

  • 作者:王大閎
  • 出版日期:2013/02/01
內容連載 頁數 1/2
四、太空旅客
迪諾王子並不知道他為何被送上了「梅杜沙」太空遊艇,原來查爾認為漫遊太空乃是王子必須經歷的教育訓練。

迪諾只有九歲,但太空旅客中最年幼的並不是他,而是三歲的米密卡。米密卡自幼喪母,整天跟隨著他八歲大的姐姐伊芝,形影不離。他是一個小頑童,棕色軟髮大眼睛,整天滿面笑容,大家都疼愛他,不會因他頑皮搗蛋的行為責罵他,只有伊芝會管他。

迪諾的知音好友是羅基,十五歲,身材健壯,喜歡甜食,羅基也帶來了他的女朋友泰雅,十二歲,金髮碧眼。泰雅和伊芝很快形成了好友,早晨常常會一同去游泳。迪諾和羅基則喜歡坐在一個裝滿了糖果的水晶玻璃碗旁邊,高談闊論。迪諾說:「繪畫與雕塑可以傳達思想,但是不如語言。舉例說,羅丹用青銅鑄造的「思想者」表示思想,可是我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你說得不錯。他好像坐在地獄門口沈思,不知在想什麼,會不會永遠想?因為青銅是永不腐朽的。」「可是今天他卻坐在查爾的書房,與千萬本書籍為伍共思。」羅基吃著糖烤粟子說:「聽說在反藝術時代,有人曾經試用斧頭去砍壞「思想者」的頭,沒有成功,後來查爾才買來這座雕塑,他頭上的傷痕還隱約可見呢!」迪諾說:「那位毀壞藝術品的老兄大約想阻止「思想者」繼續思想吧!」兩人都笑起來。

迪諾一面吃糖一面說:「思想可不是開玩笑的事,目前地球正受到第二次水災的威脅,思想的水災,成千上萬的書本淹沒了人類的頭腦!」「可是你不是也在寫一本書嗎?你在寫什麼呢?」「好朋友,我寫的不是什麼深奧的書,我只是在寫我的回憶錄。」

「回憶錄!」羅基驚叫起來,「了不起,我比你大六歲,連日記都寫不出來呢!」迪諾王子鄭重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寫的是我前生的回憶錄。許多前生的記憶糾纏著我,固執的記憶啊,把它們用白紙黑字寫出來,讓我覺得輕鬆一些!」

「說到固執的記憶,令我想起一個西班牙名畫家的一幅畫,我就像是喝了畫裡面的河水的魚,想不起那畫家的名字。」「畫家名叫達利,那條河叫做忘舊河 ,那幅晝的名字就叫做固執的記憶。」迪諾王子回答,並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名叫《超現實主義》的畫冊。「達利,不錯,你的記性真好!」羅基羨慕地說,「我不但記不得前生的事,連今生的事也常常忘記!」他卻不會忘記玻璃碗裡的巧克力,選了一片放進嘴中邊說:「瑞士人的巧克力世界第一,遠勝過他們的藝術。」

「難道你不欣賞克利 和艾薛爾 的畫嗎?」迪諾問。「我喜歡艾薛爾的畫,但是達利不合邏輯,他喜歡挖出我們潛意識中最荒謬的夢想來脅迫我們!」他們邊談邊翻閱畫冊裡面達利的作品,畫中用軟綿綿的鐘錶代表「時間」,錶上攀爬的螞蟻代表兒童時代的記憶。達利可以用茶盤大小的二度空間表達無限的時間,這是他的魔術。」羅基說,迪諾也同意:「我們不可能忘記這幅傑作,雖然它已在反藝術時代被毀滅了。我懷念這幅畫就如我喜歡追憶泥土的芳香一般。」羅基再吃一塊巧克力,然後問迪諾:「反藝術運動是什麼時代又是為了什麼鬧起來的?我的記性真是糟透了!就像是喝了忘舊河的水。」「別管忘舊河的水,我們來喝點美味的東西吧!」迪諾答說,一面遞給羅基一杯甜酒。「你真的忘記了嗎?反藝術運動是四十九年前的事,一群狂熱之徒認為藝術有害無益,他們摧毀了大部分西方的藝術品。幸好這運動很快地結束了,藝術萬歲!」他舉杯祝賀,兩人也互賀對方。「有多少藝術品逃過了被毀滅的命運?」羅基問。「不少件,」迪諾回答,「許多被私人收藏家收購,查爾就買了很多件,波提切利 ,拉斐爾 ,基里科 ,哥雅 等的畫,還有胡梭 那張「熟睡的吉普賽人」,就是他給我的生日禮物,」「你的記性太好了!」羅基說,「我們來祝賀記憶之神吧,他叫什麼名字?」「名字是妮慕辛 ,是女神,祝她幫助你促進記憶!」「多謝你,好朋友,」羅基笑著回答,「其實我並不在乎記憶的好壞,你剛才不是還說過,記性好雖然有用,但也不一定有福氣!」「這句話你倒記得了,」迪諾向他的朋友莞爾一笑。

「梅杜沙」遊艇的乘客多半是年輕人,年紀最大的是布堤,他是迪諾王子的導師兼顧問;最小的是三歲多的米密卡,這小男孩頭特別大,頭上覆蓋了柔軟的棕色頭髮,整天笑咪咪地令人喜愛。米密卡有兩個嗜好,第一他喜歡騎在哥哥姐姐們的背上跑來跑去,第二他喜歡玩按鈕,一旦騎上了別人的背,他就可以去按開關,開燈關燈或者停止音樂播放等等,幸好「梅杜沙」的總開關鎖在電氣房,他摸不到。他雖然很聰明,學說話卻很慢,只會用幾個簡單的聲音達意,想要別人背他時就說「搖搖」,肚子餓了就說「奶奶」,想睡覺就說「都都」,要小便會說「皮皮」,但常常來不及說就已尿出來了。他叫他的姐姐「媽媽」,也叫所有的大人「媽媽」,無論男女。布堤說,在米密卡心中,是女性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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