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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因沒看過白鸚鵡露出了破綻
閻立本〈職貢圖〉中的鸚鵡是什麼?是五色鸚鵡,還是鳳頭鸚鵡(白鸚鵡)?答案是──兩者皆非,且聽筆者道來。
閻立本〈職貢圖〉中的鳥籠呈方形,外面罩著一層淺紅色的薄紗。透過紅紗,可以看到紅色的鸚鵡狀鳥喙,細長的尾巴,和依稀的輪廓。一眼就可以看出,牠絕對不是鳳頭鸚鵡。牠的體色和籠外的紅紗完全一樣,表示牠原有的羽色是白色,所以也不是五色鸚鵡。然而,牠確實是隻鸚鵡,那麼牠是什麼鸚鵡?
據筆者研判,畫家的原意是要畫貞觀五年林邑所進貢的那隻白鸚鵡(有唐一朝,只有貞觀五年和二十一年入貢過白鸚鵡,前者廣為人知),但因不識其廬山真面目,就以我國南方所產的長尾鸚鵡(parakeet)為藍本,保留了牠的紅喙和長尾,將體色改為白色。在畫家的認知中,鸚鵡嘛!紅喙、長尾,是天經地義的事,殊不知產在爪哇以東的白鸚鵡就不是這個樣子;至於頭頂上的冠羽,那更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了。畫家因為沒看過白鸚鵡所留下的破綻,成為我們了解這幅〈職貢圖〉的重要線索。
不是閰氏手筆
由於閻立本〈職貢圖〉筆力微弱,美術史家普遍認為不是閻立本真跡,但又提不出實證的論據。筆者的「發現」,或許可成定論─〈職貢圖〉不是閻氏手筆,甚至也不是根據真跡的摹本。閻立本以寫真見長,他供奉朝廷,奉命作畫,〈職貢圖〉是要給皇帝看的,他敢隨意杜撰嗎?
事實上,閰立本〈職貢圖〉無款,只有宋徽宗題簽。宋徽宗曾將嶺南的紅胸長尾鸚鵡誤認為五色鸚鵡,畫過一幅《五色鸚鵡圖》。如果宋徽宗看過真正的五色鸚鵡或白鸚鵡,就不會題簽為「閰立本職貢圖」了。
謝弗的名著《唐代的外來文明》介紹了貞觀五年林邑入貢鸚鵡的故事,但沒提到〈職貢圖〉,也沒有談到李霖燦先生的推論。是謝弗沒看過李先生的文章嗎?不然,在參考書目上明明列有李先生的大作。謝弗喜歡廣徵博引,這種「有圖為證」的例子他怎會輕易放過?如果筆者判斷不錯,他是無法從畫冊上看清籠中的鸚鵡啊!他看不清楚,李先生又沒作動物學上的分析;為了嚴謹,只好存而不論。走筆至此,我要感謝台北故宮博物院直到一九九四年才出版大八開的畫冊,否則這個「發現」就輪不到區區在下了。
(原刊《科學月刊》1996年7月號)
附記
本文已改寫為論文:
〈閻立本職貢圖之動物學考釋〉,《國家圖書館館刊》民國八五年第二期(一九九六年十二月),頁八九~九六。
雪衣娘
據唐‧鄭處誨《明皇雜錄》,楊貴妃養過一隻白鸚鵡,取名「雪衣娘」。這隻鸚鵡聰明無比,會頌佛經,還能記住時人作的詩。這還不說,唐明皇在宮裡下棋,如果落了下風,「左右呼雪衣娘,必飛入局中鼓舞,以亂其行列,或啄嬪御及諸王手,使不能爭道。」中唐畫家周昉作〈白鸚鵡踐雙陸圖〉,即描繪此事。後來雪衣娘被鷹啄死,楊貴妃傷心不已,葬於御苑,人稱「鸚鵡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