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目睹小阿姨那不可思議的力量,是在數日後的星期六。
那天,我放學回來,妹妹正在房間哇哇大哭。
「妳怎麼了,小千?」
千尋聽到我這麼問倏然抬頭,只見她瞬間陷入沉默,旋即反彈似地揚聲告狀:
「美知惠阿姨說,我像小阿福!」
「小阿福?妳是說報紙漫畫裡的那個?」
所謂的小阿福,自然是指當時每日新聞連載的橫山隆一畫的漫畫人物。戴著學生帽的造型很可愛,我非常喜歡──
「剛才在站前商店街,媽媽買了一頂帽子給我……結果阿姨笑人家像小阿福。」
妹妹邊說邊拿給我看的,是一頂白色的報童帽。整體渾圓,有著小小的帽簷,是很可愛的帽子。如今經營一家小型精品店的妹妹,從小就愛打扮,連我都知道那頂帽子是她老早之前就一直纏著母親買給她的。
「小阿姨的意思應該是說妳像小阿福一樣可愛吧!她是在誇獎妳。」
「可是,小阿福是男生。」
雖說才五歲,女人心畢竟微妙,就算再怎麼可愛,被當成男生好像還是讓她大受打擊。小阿姨既然也是女的,照理說應該能夠理解才對。
我代替妹妹出面,去爸媽的房間找阿姨抗議。因為我知道妹妹一旦哭起來就沒完沒了,如果不這麼做恐怕會難以收拾。
「小千也真是個麻煩的小孩。」
聽完我的話後,小阿姨打從心底厭煩似地啐了一聲。
「那麼脆弱,是無法在大阪生存的喔!」
「可是,這裡是東京。」
我這麼回答後,小阿姨以可怕的眼神漠然瞪著我。
來我家才幾天,我已經相當理解小阿姨的本性了。她只有頭二天還算是安分,時間久了便漸漸原形畢露。
家中任何人都預料得到,奶奶果然與小阿姨八字不合。二人都是那種喜歡對別人的事情多嘴的好事份子──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這種組合簡直犯沖。
「我討厭關西腔,聽起來黏糊糊的。」
小阿姨來的隔天,奶奶就在晚餐桌上如此宣稱。不過,阿姨的反擊更毒:
「照我說來,東京腔才冷淡咧!就像拿菜刀一刀兩斷似的,聽起來既冷漠又傲慢。我忍不住會想,有什麼好跩的啊!還真以為自己是棵蔥咧!」
「妳該不會,是在說我?」
「不是,不是。這只是所謂的一般概論。啊!一般概論這個名詞,妳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