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大桶穢物
不管葉爾欽再怎麼艱苦奮鬥,莫斯科的情況在一九八六年和一九八七年始終不曾出現明顯改善。他找來接任高級職務的替代人選,往往跟被他開革的那些傢伙同樣腐敗無能。有一次與莫斯科貿易官員們談話時,他抱怨說道:「我們挖個不停,想把這一切污穢擺脫掉,可是我們仍然沒找到這個黑洞的底部。」科研機構不理會他有關裁減工作人員的要求。食糧則繼續在火車調度場腐爛下去。他從早上七點一直工作到午夜,他的不滿與日俱增。他到家以後往往會在汽車裡面多坐上幾分鐘,因為已經累得「連把我的手舉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與政治局裡面的同志們益形疏遠。令葉爾欽心生不滿的是,一則他掌管莫斯科雖然快兩年了,卻無法像他在莫斯科的幾位前任一般,被提升為正式的中央政治局委員;再則他必須向葉果爾.利加喬夫(蘇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負責,而後者卻認為黨的目標是要強化蘇聯式的社會主義,而非做出徹底改變。利加喬夫身為黨內的清教徒,如今已經把葉爾欽看成一個危險的民粹主義者。
一九八七年那場災難性的政治局會議結束之後,戈巴契夫開始刻意躲開這名棘手的莫斯科黨部頭目。他竭盡所能地避免跟葉爾欽握手,或者在週四的政治局會議上跟他講話。葉爾欽攻擊黨內特權的時候,剛好觸及了戈巴契夫的痛處。因為他確實喜歡過好生活。除了在莫斯科修築一棟宛如宮殿般的宅邸之外,他還下令在黑海沿岸的「福羅斯」興建一棟巨大但缺乏建築品味的夏季行館供他獨家使用。就連他最忠貞的助理們,也因為其漫無節制使用國家資金的方式而感到不安。
戈巴契夫的團隊成員都很聽話,但葉爾欽是其中的異數。他開始表達出一些在當時被視為異端邪說的意見。一九八七年五月,當黛安.索耶在莫斯科替「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六十分鐘》節目,當面問他俄羅斯人是否認為資本主義行得通的時候,他給出了肯定的答覆。索耶繼續問道:「那麼您呢?」他回答說:「我當然這麼認為。」即便他當時還不真正明白何謂資本主義,可是他曉得共產主義起不了作用,而且他已意識到公眾的不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