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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對正義法則的懷疑,所探討的可以是亙古以來人類永恆的問題,但他的悲憤卻是直接衝著漢王朝而發的。在人間的正義是依賴公平的仲裁者來實現的時代,如果掌權者本身就是不義與罪惡的代表,如果掌權者所訂定的是非善惡、仁義道德等標準,只是方便他們剝削下民的工具,那麼,顛連無告的大眾,難道還要相信掌權者宣傳的那套「王道」、「天道」的鬼話!「非公正不發憤,而遇禍災」,司馬遷本人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是受害者,難怪會如此憤慨,也難怪他在〈游俠列傳〉中明白宣告,除了統治者那一套「正義」外,還有另一套更值得珍惜,屬於下層人民的正義標準。
司馬遷如何面對「天道」破產的困境
「天道」既告破產,「善有善報」、「福德一致」的願望已成泡影,但隨波逐流,事實上又是懷有道德理想的人所不甘為。對此,司馬遷認為道義本身有其獨立的價值,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人的尊嚴是無價的。因此,他特別標舉孔子所主張的「各從其志」、「從吾所好」的自我抉擇,肯定舉世混濁中,不放棄追求道德理想者的價值。
但是,正義之士固然願意為理想忍受各種苦難,惟「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如果一輩子堅持理想而不能見知於人,得不到人們的任何肯定,終歸是一種遺憾。而在舉世混濁之中,唯一能使君子的苦心不致埋沒的,只有聖人了。所謂「同明相照,同類相求,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只有聖人興起,萬物的實情才能大白於世,就像伯夷、叔齊與顏淵,生前雖遭到不幸,但由於孔子的稱頌,他們的德行與苦心終能為世人所知。不過,還有更多淪落下僚的賢能之士,卻沒有顏淵等人幸運,得不到聖人的頌揚,因此他們的事蹟堙滅而不彰,這種人又有誰替他們主持公道?司馬遷感歎的說:「巖穴之士,趣舍有時,若此類名堙滅而不稱,悲夫!閭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雲之士,惡能施於後世哉?」
行文至此,司馬遷的抱負已躍躍欲出。他要效法聖人,替受委屈的人打抱不平,為人間伸張正義,使欲砥行立名的人,得以傳名後世。他認為,透過歷史的忠誠記載,可以還給那些在現實世界受到委屈的人公平。史家的良知與責任感,使他願意承擔下這分重責大任,「天道」雖然破產了,但他要以公正的史筆,「替天行道」,使忠臣義士不朽。這也就是他在〈太史公自序〉中所說的抱負他要把《史記》寫成可以當作人世間準則的《春秋》。透過以上的途徑,司馬遷終能突破「天道」破產後的困境,找到自己的努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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