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第一章

連海聲在櫃台驚醒，他作了一個幾乎忘卻的夢，夢中內容溫馨美好不過，他卻全身發寒。

時鐘滴答，凌晨兩點四十，笨蛋店員卻還沒回來。

連海聲拿起電話，嘟嘟嘟，吳以文的手機依然無人接聽。以店長的個性，不到底線絕不向人求援，但他現在已經顧不得原則，把他所知吳以文身邊的人都從深夜裡吵醒，卻沒有人知道店員的下落，都說吳以文一放學就衝刺回店裡，說要煮大餐給老闆吃。

「臭小子、臭小子！」連海聲不停咒罵著，這時只能動用人民保母的力量，卻同是語音信箱回應他。「吳韜光，你是死了嗎？快接電話！」

連海聲撥了十來通，終於明白求人不如求己，破例在半夜打電話給單身女子。這回沒等多久，傳來一聲虛弱而清醒的「喂」，陰大小姐似乎早知道他會打這通電話。

「我問妳，醫院有沒有不明傷者的名單？」

螢幕冷光照在陰冥臉上，她面無表情地將電腦資料逐字報給連海聲。

「有，車禍，全身性骨折，顱內出血，還在急救，生死不明。」

「怎麼可能？」

「車輪下的碎布的確是一等中制服。他在私立南亞醫院，快去。」

連海聲沒有動作，只是抓緊話筒。

「我又不是醫生，去有什麼用？」

陰冥哽著聲音催促：「不要逃避，快點，說不定還能見到他最後一面！」

連海聲掛了電話，拖著虛浮的腳步回到房間，躺上床，反正死亡通知會寄到吳韜光家，不關他的事。

但他閉上眼就看見店員倒在血泊中的情景，怎麼也無法入睡。

早知道就不要手賤去撿小孩，還把人放在身邊養著，天天聽他喊著「老闆、老闆」，習慣成自然，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按著抽痛的胸口撐起身子，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楚。

吳以文從惡夢中驚醒。

他微微喘息，白晃的燈光映照在眼前，逐漸聚焦的雙眼面對一室白色。他躺在米黃色病床上，心電儀規律跳動著，藥水味清晰起來，一切顯示他所處位置就在醫院裡。

五個白袍人士圍著他竊竊私語，他有些耳鳴，聽不清楚他們耳語的內容，情緒更加緊繃。

「同學，你醒了，真是謝天謝地。」白袍男人微笑靠近，卻被吳以文手中淌血的點滴針嚇阻動作。

吳以文用盡全身氣力擠出一個字：「滾！」

白袍醫師判定他精神不穩，有傷人的危險性，踉蹌逃出病房，呼叫警衛過來。

吳以文跌跌撞撞下床，拖著左腳往外走，要回到溫暖的歸宿。那裡可以安心睡覺，不會半夜被裝進垃圾袋丟棄。可是不知怎地，他竟然想不起那個地方在哪裡。

「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