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隱形眼鏡放進眼睛裡,擦掉臉頰邊的食鹽水,擠一擠眼皮,直到刺刺的感覺消失為止。我深吸一口氣,用力讓自己的肩膀挺直,邁開大步走出去,迎向我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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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薩德伯里的那天,我已經整整消失了十五個星期,而且連續三十五個小時沒有睡覺。我全身又累又髒,而且好想回家,可是我得先照顧艾莉森──那個繼電器已經讓她的聯覺症超載,她幾乎無法撐下去。當我看著她安全地沿著山坡被送進救護車時,全身都已經精疲力竭,當時我只想躺在茂盛的草叢上,呼吸那冰冷又新鮮的空氣,等我爸媽來接我。可是好像我欠他們似的,那些救護人員和警方有自己的盤算,沒多久當地電視台的箱型車就開始在附近繞來繞去。當爸和媽抵達時,我已經被淚水和無助的憤怒弄得一團糟。
在我爸媽家舉辦的派對中,媽通常被人比做是滿場飛的蝴蝶,因為她是如此地美麗和迷人,還有那種可以無處不在的本領。他們並不了解在那高雅的笑容和燈光的背後,絕美的笑聲是齜牙咧
嘴和堅強的意志,如果有人膽敢和她的家人作對,那他一定會後悔。她看著我的眼睛變得朦朧,可是並沒有就此爆發。她先冷冰冰地和警方簡短地打招呼,這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巡邏車,也把來協助的醫療人原打發走,還向他們保證我們的家庭醫生很快就到,她一隻手緊摟著我的腰,爸則像一面人肉盾牌般緩慢地走在我們前面,她很快地帶著我穿過那些攝影機,進到我們停在那裡的車子。
接下來的二天是一連串我極力避免的夢靨,包括身體檢查,偵訊和訪談──尤其是當我告訴爸媽馬西斯是怎樣把我帶走還有為何要把我帶走的那一段。對他們撒謊,雖然只是一部分,是我覺得很難做到的其中一件事。可是對自己唯一的孩子居然能夠活著而且毫髮無傷地回家,他們真的感到很安慰,因為很擔心再次傷害我,他們竟然沒有問許多很有理由提出來的問題。他們最大的恐懼就是再次失去我,一旦我向他們保證──這是真的──那個馬西斯已經被解決掉,而他在我手臂上植入的晶片也被一勞永逸地拿掉時,他們就已經很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