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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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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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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春天生產隊的牛傳染上瘟疫,死了大半,畜力不夠,拉耬的活只好由人來幹。三個人拉一耬,常林是壯勞力,雙手扶耬桿,主拉;我與蔣二是小青年,準勞力,左右傍著常林,副拉。耬後跟著扒糞的,撒化肥的,拉拖覆蓋壟溝的,因此,播種的快慢,全在拉耬的身上。另一盤耬由郭林主拉,小啟與老糾副拉,老糾不老,只有十六歲,我們六個人一起呼喊:「夥計們,為了《地下游擊隊》,拚了吧!」我們使出了最大的力氣,我心裡回響著悲壯的旋律,那是一部憶苦戲的旋律。心裡有旋律,腳下邁大步。我們赤腳踩著鬆軟的土地,繩子緊緊地煞進肩膀上的肌肉。步伐又大又均勻,在後邊扶耬的隊長被我們拖得氣喘吁吁。客觀地說,扶耬的活兒一點不比拉耬輕鬆,既要有技術又要有體力。扶耬人要掌握耬尖入土的深度,還要不停的搖晃耬把,使那個石頭做的耬蛋子來回敲擊耬倉後邊的左右擋板,使那根擰在耬蛋子上的鐵條不停地,但又必須均勻地擺動,使耬倉裡的麥種均勻地流出來,伴隨著扒糞手扒到耬盤上的糞肥,進入耬尖豁出來的壟溝裡。我們行進的速度愈快,隊長搖晃耬把的速度也必須隨之加快。在耬蛋子清脆而急促的響聲裡,在兩個扒糞手接力賽般的奔跑中,我們終於在太陽通紅巨大貼近了地平線,而一輪巨大的圓月在東邊天際放出銀白色光輝時,將這塊地播種完畢。按說我們必須輪番與隊長抬耬回家,但為了《地下游擊隊》,哪怕讓隊長扣我們的工分,我們也在所不惜,我們從肩上摘下繩子,跑到地頭穿上鞋子,不顧隊長的喊叫,便結伙向蛟河農場的方向奔去。
 
儘管我們已經筋疲力盡,但為了電影,為了《地下游擊隊》,我們動員起身上的殘餘力量,跑,跑,跑。八月十六日傍晚,遼闊的田野真是詩與畫一般的美好,秋風吹來陣陣清涼,田野裡的莊稼大都收割完畢,只有那些晚熟的高粱在月光下肅立。我們盡最大力量奔跑,但腿越來越沉,肚子越來越餓,汗已經流光了,口也越來越渴。我們已經看到了農場大糧倉頂上那盞水銀燈的光芒,因為天上明月的輝映,這盞水銀燈似乎不如往常那般耀眼。我們跑到了蛟河新橋,過了橋再有三百米便是那放電影的操場。因為大糧倉的遮擋,我們看不到那露天的銀幕,但我們似乎聽到了電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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