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話，白婧便也沒了興致，心知儲君的及冠禮重大非凡，嚴謹到連一根簪子都不能出錯的，也就耍耍嘴皮子罷了。

姜與倦卻不知為什麼有點不高興，繡著滾金雲紋的斕袖下五指蜷握。

扯到他頭皮了？嘖，喜怒無常。她放輕動作，一絲不苟為他將髮束好。

姜與倦起身，給她遞來一疊服飾，溫聲對白婧道：「去換吧。」

白婧抱著衣服，慢吞吞地退到一扇齊人高的屏風後，假裝解衣帶，卻故意探頭一看，只見青年背對此處，一身深青色縫掖，說不出的華美莊重，脊梁挺直若松竹屹立。

白婧遂轉回目光，嘀咕，看來也沒那麼喜歡嘛！心愛之人寬衣解帶，哪個男子不想偷看？可見話本誤我。

良媛的服飾鮮豔，連腰封之上也鑲了細碎的寶石，漫不經心穿好，再戴上配套的飾品。

所謂良媛，是個正正經經從三品女官，太子的正式姬妾，是要上宮廷名冊的，這下不管她想不想，都徹底暴露在各方視線之中了。

雖然她與頂替的這個商戶女同名同姓，可要是有人偏要往細裡去查，不難發現她是個冒牌貨，除非太子本人出手幫她遮掩，眼下師兄又在通明殿當值，可以說他們二人都處於太子的掌控之中，她白婧是真真正正進了這個本以為是陽關大道、卻極有可能是龍潭虎穴的東宮了。

所以當務之急是先穩住姜與倦，既然他想要她是這個商戶女，是他的太子良媛，好，那她就扮演這個角色，往好處想，有了這個身分，還能獲得一些額外的便利，比如……進入天牢。

白婧一直認為，除了際遇時變外，人生便是粉墨矯飾，各有假面，看誰扮演得入木幾分罷了。誰不能，誰不會？

她走了出來，盈盈一禮。「殿下。」

姜與倦回首，心底暗歎，她果然很適合這一類服飾，身量完美、氣質冷豔。

良媛的衣服跟皇后鳳袍的制式很是相近，這是太行皇室留下的一個紕漏，當年高祖登基，冊立皇后，冊的卻不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而恰恰是一位從三品的良媛，高祖厚愛這位皇后，更是為她不立三宮六院，不納美人侍妾。

多年以後，皇后違越禮制，以緬念舊情為由，作主修改了太子良媛服飾的細節，及至太行為昭覆滅，此一事便常被那些御史文臣翻出批判，視作那位奇偉大帝一生中難以忽視的汙點。

然而這項祖制就此沿襲了下來，覆蓋精美鸞鳥紋的廣袖外袍，有著青藍色的後襬，長度卻不及鳳袍，更像雀尾，內裡搭配雲白刻絲上襦，撒花衫裙，腰用一掌寬的腰封束起，垂下長長的飄帶，交錯繡著青鸞與紫鴦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