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禮物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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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年由安東尼霍普金斯所主演的《父親》一片,終於以第一人稱的視角去看失智者所經歷的一切,我邊看邊流眼淚,太辛苦了、太困惑了,如果自己的所見所歷已經不可靠,要憑什麼站立?我當年武斷的以「視幻覺」來否定父親的一切感受,卻忽略了除了巴金森氏症,他可能也有早期失智的共病,我自問體貼細心,但對於病人所經歷的一切痛苦,我們永遠不可能理解於萬一。
 
所幸,照護與陪伴都是相互的,父親有意識的選擇沉默,是對我的保護,他在意識混亂和秩序之間築起一道高牆,讓我不需要進入那個混亂的世界中與他一起迷失方向;我站在我的理性秩序的世界中,我們父女同行,我跟他講說疾病的致病機轉,我們一起在晚餐前做甩手功,我幫他擠熱毛巾擦臉、敷眼睛,我還天天給他「洗腦」,灌輸他,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老人,不但有一個孝順的女兒,還有一個整天嘮叨、為他準備吃喝,卻又限制他吃喝的老婆。
 
長期照護者與失能老人二十四小時生活是個非常艱難的事,我和父親之間的相處時光之所以「有品質」,那是因為我沒有與父親同住,母親才是「受難者」。母親小父親十三歲,他對父親的照護與付出是永遠不可能期待得到父親的對等回報。
 
因此,我每次回娘家,要處理的不僅僅是父親的生理健康問題,還有留意母親作為照護者的心理健康問題,後者更為棘手。母親費盡心思,希望能夠延緩父親的退化,但是野櫻的葉片還是一片片地落下,母親的挫折與沮喪與日俱增。
 
有一天,母親終於爆發了,他打電話到我的辦公室,近乎絕望的大喊:「送你爸爸去養老院,送他去養老院,送他去⋯⋯。」母親比父親更勇敢,他和父親同心合意的讓他們的孩子在回家時看到父親最尊嚴、最體面的樣子,讓家人相處時充滿笑聲。
 
但與父親同處一室的母親,時時刻刻看著父親油盡燈枯,看著他在白天昏睡、在夜間頻繁起身,在家中疑神疑鬼,看著父親的前途也是他的前途日漸黯淡。因為父親是病人,我們自然而然會遷就父親的想法,而在母親抱怨父親時,不斷要求母親多包容、多忍耐,甚至不負責任的以為,幫父親請一個外籍看護就可以減輕母親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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