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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學會識字
我是胡安・德・帕瑞哈,我一生下來就是奴隸。我不確定自己是在十七世紀的哪一年出生,但我知道我母親叫謝蓮瑪,是位非常美麗的女黑人。她從沒告訴我父親是誰,但我懷疑父親是我們家主人眾多倉庫中,某個沒有能力幫她贖身的西班牙管理員。不過,我知道男人確實給了母親一個金手鐲和一對金耳環。
母親在我五歲時去世,似乎是死於高燒或其他疾病。大家只跟我說,母親上天堂去了。母親如果沒有死,或許我的人生便會大不相同。我們居住的塞維亞,一直籠罩在感染疫病的恐懼中,許多來自外國港口的船隻會沿瓜達幾維河而上,在我們的碼頭停泊,船上任何死於不明疫病的人都會被匆匆掩埋。這讓大家既驚嚇又害怕,但也只能祈禱死者不會帶來疫病。
我很想念母親。小時候,她總用雙臂抱著我,輕搖我入眠,並用她低沉豐厚的嗓音為我輕聲歌唱。如今我已是個歷經滄桑的老人了,在閉上眼睛後,仍能聽見母親哼唱我喜愛的歌曲,感覺到她環住我的臂膀,和她的金手鐲貼在我身上的暖意,彷彿是母親給予我的,那稍縱即逝的安全感與愛。
母親性情柔順又仁慈。當她一大清早,就著東面窗戶的天光,坐著幫女主人縫製衣服時,她會拿針輕輕穿過絲布和天鵝絨,用她纖細敏銳的一雙黑手,將布料撫平。母親總是抬頭望
著我笑,用一對融化人的眼神,對我傳送疼愛,宛若她輕柔的撫摸。
啊!我的母親,經過多年苦學後,現在的我終於開始畫畫了,而你對畫家而言,必然是巨大的挑戰!我快樂而痛苦的,試圖捕捉記憶中蘋果綠絲綢上的柔光、女主人石榴紅天鵝絨製的袍子、母親沉斂的棕色皮膚、耳上金環相互映襯的金色頭巾,以及如成熟紫葡萄般,沿著母親圓潤的臉頰和纖細的頸子,泛出的美麗光澤。但是,如何畫出母親美麗如黑鳥般,在絲布上撲飛的雙手,仍經常讓我傷透了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