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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了,就沒人問也沒人約。甚至畢業典禮那天,也沒人問我下午要去哪。往我家方向的站牌,無人等車;對面往城市的站牌,排滿了同學,沒有一個人向我招手。他們坐上一班車,另一群再坐上另一班,直到我等的公車來到。我坐在最後一排五人的座位,中間只有我一人。
我睡了又醒,熟悉的路,醒了又睡,直到過站。走了回去。
就算要大考了,前兩個禮拜我還站在攤位前招呼客人,缺席賣魚還會覺得愧疚。我以為我有想過未來,以為我念了較自由的五專,選了醫事技術系,考上證照成為檢驗師,未來便能離開魚攤。但五專的課程更鬆,我刻意排出早上空堂、下午滿堂的課表,空堂時,在魚攤自學魚之解剖學、魚類辨識課。
我站在魚攤,拿起一尾尾冰冷的死魚,秤重刨鱗殺肚,換取更多更多的家庭奉獻。
常有客人說我很乖,我不知道要怎麼壞。早上起床穿起雨鞋,橡膠的雨鞋悶困了腳,長襪勒緊了腿。久了,腿上有了一圈的黑線。那一圈腿上的黑線像卡在網縫間脫鱗的魚體。
中午換穿球鞋,上起自己毫無興趣的微生物學和化學,覺得人生不能這樣虛耗,卻耗了五年。五專畢業後,轉學考上北部的大學。剛上大學,阿公與爸又說週末沒人幫忙,能週週回來嗎?
怎會說不能。半年後,週週台北、台中來回好累,轉回故鄉的大學。早上沒有課程,下午滿堂,「正職賣魚,讀書像放假」,我都這樣自嘲。那時,我已經能獨當一面站在魚攤前,招呼、買賣、殺魚,只差沒去批貨了。
「還要學什麼嗎?」我問阿公。
「不用了,學批貨要過一陣子。你還要讀書嗎?」他回。
「要。」我說。
他說,記得要幫家裡,要好好賣魚。沒有再提好好讀書。
他說起我爸,說沒兩句,又不說了。他們叫我要幫家裡,叫我得扶住家,撐住這頹敗的牆。多一個人撐住,一動不動,牆至少不會倒塌,就算不能遮風蔽雨又如何。
爸只記得在每個週五夜晚傳LINE過來,說明早還要工作,叫我早點睡。
一如往常,就算我已經在學業中找到喜歡的事物,甚至有未來的美好模樣。五專畢業兩年,轉學考了好幾間學校,用五專學歷考了研究所,但爸對這些毫無興趣。他的債務縛住阿公與一整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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