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週年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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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讓我們回石河子?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是沒人能說清楚的事。你真正想知道的恰恰是你不能知道的,事態往往超出想像,不可理喻。五年中我們完全適應了這樣的生活,準備一直這樣過下去,父親早說過「只當做我們原本出生在這裡」,可是現在我們卻要離開了。在所有變化中,能確定的是即將發生的事不可預測。
 
我一下子十五歲了,難以想像還會有啥不可想像的事將發生。生命是一片隨風而起的樹葉,最終會落下。什麼時候在哪兒落下,不是那片葉子可以自主的。那天上車前,我蹲在地窩子外面頭一次刷牙,算是對五年的小西伯利亞生活的告別。卡車移動時,我看了一眼我們住了五年的那個安全與溫暖的窩,父親那幾件工具整整齊齊地立在門旁,那一只方鍬的鍬頭已磨去了一半。
 
父親的大半生都在漂泊中,一九五○年春天他再次搬家。艾青被指定負責編輯《人民文學》,一份新的「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的旗艦刊物。他住進了北京東總布胡同二十一號院,在紫禁城以東幾公里的一條狹窄街道上,落戶在一個可追溯到明朝(1368-1644)的大院中,在高大的大理石地基上,屋頂由綠釉瓦鋪就。這裡住進了幾個知名作家,我父親在兩層的樓上中有了一套房間,大間作為書房兼客廳,兩個小間是臥室。每天還是有公務員負責做飯、燒熱水和做起居的雜務。韋嫈被分配到《工人日報》做記者,她時常不回家。
 
逢空閒,父親會去逛琉璃廠,那是在天安門西南面的古玩市場,從清朝開始營業,有百年積澱的豐富文物。店鋪中不乏珍寶,青銅、玉器、字畫、家具,各色文房的紙、筆、墨、硯。對往日充滿了好奇的艾青常常買下一些他喜歡的物件,他的鑒賞能力可能對我有些許影響,四十年後我和他一樣,出沒在同一條街上。
 
一九五○年七月,隨中央宣傳工作代表團,艾青離開中國前往蘇聯訪問,他在那旅行的四個月中去了莫斯科、格魯吉亞、亞塞拜然和西伯利亞。此間他與他過去的一名學生交往甚密,她是一位代表團的翻譯,異國朝夕相處。在他們間發生戀情的消息很快傳回了北京,加深了他與韋嫈在延安時期已有的裂痕,常有摩擦的兩人分居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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